此间(123)
庭儿:“……”
司徒献想说避开,可未料,那人只是端坐在原地,见他扑来后,讶异之色也只是一闪而过,便神态自若地张开了双臂,接住了那人。
虽然司徒献已经借助法力削弱了这股冲劲,但毕竟庭儿只是个七岁的孩子,扑入庭儿怀里的那瞬,司徒献竟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羞赧是什么感觉。
然后,双双跌倒。
“砰”,一声闷响。
你说这次是一场意外吧,庭儿其实完全可以躲开,让司徒献自个儿摔一下,反正又不会死,顶多疼几天。你说这次不是一场意外吧,偏偏在落地之时,司徒献竟还能有时间伸出两只手,一只垫在简默头下,一只轻轻拥着简默的背。
两人以这个姿势僵持了半天,忽然,庭儿开口,声音闷闷地,“对不起,我以为我能接住你的。”
司徒献心道,其实你不用接住我的,我摔一下又不会很疼。
可是他没有说,他只是直起来半个身子,揉了揉庭儿的头发,“你接住了,只是你太小,我太重了。”
庭儿垂眸思索片刻,“那你可以等我长大吗?”
等我长大后,我就可以接住你了。不仅如此,我还可以为你做好多好多事……
“大哥哥……我想保护你。”
这话说出口时,司徒献愣住了。
从未有人说过这样的话。
就连他与最好的朋友墨忧也只是说,“志同道合,一路同行”而已。
若是志不同道不合了,他们就会分道扬镳。
可是,面前这个认识了不过半年的孩子,竟然要说想保护他。
可是,司徒献没有当真,他只是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头,“我知道庭儿是想报恩,因为欠别人的恩,不还会良心不安,对不对?”
庭儿却摇摇头,“报恩是一定要报的,可是这与我想保护你,长长久久地保护你是两码事。”
彼时不知,一个七岁小孩子的话,竟是一诺千金,竟是至死不渝。
后来,司徒献还是要走了。
简默坐在破观里,垂着头,“大哥哥,以后……还会再见吗?”
司徒献手提一把长剑,他立在门口,傍晚的余晖落了他一身,竟将一身普通的青衫照的如同神缎。
“也许吧。对不起庭儿,我这次去的地方很危险,我不能带着你去。”
庭儿将头垂的更低了,他乖巧道,“嗯,我知道。”
司徒献终于还是离开了。他这一走,竟是再无归期。
他好像把这个在青枫浦上救下的小孩子,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忘却了。又或者,他认为一个小孩子说的话并不能太当真。说不准,没几天,这个小孩子就会离开那个破观。
再再或者,他司徒献行侠仗义,助人为乐惯了。和他相处了近一年的小孩子,也不过是他此生所救之人中的沧海一粟。用不了多久,一年两年的光景,就可以把这个普普通通的小孩子从他记忆里擦去,丝毫不留。
可是不知为什么,隔了一千多年光景,原本早已被忘怀的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孩子,竟突然于这一日在司徒献的脑海中冒出。
司徒献怔愣了好一会儿。
他立在寒山携前,踌躇良久,终于还是泄了气,回到了万恶山。
当时,手下骄骄,奢奢,淫淫和逸逸正每两人架着一块牌匾,面对面地争得热火朝天。
骄骄与奢奢抱着一块写着“万魔山”的牌子,“我们这里是魔界,起个万魔山的名字多好!显得我们人丁兴旺,仗势欺人!”
司徒献,“……”
淫淫与逸逸抱着另一块牌匾,反驳道,“你们起的名字多俗!看看我们万恶山的名字多有内涵!一看就知道我们无恶不作!”
两两各持己见,争执不休。
见了司徒献后,齐唤了声尊主后,立马跑到司徒献身边,一左一右,向司徒献推荐自己手中的匾额。
司徒献只觉得头疼,“这样吧,一百年一换,先叫一会儿万魔山,再叫一会儿万恶山,这样总行了吧?反正说的都是我们恶贯满盈,又有什么区别吗?还在这里争执不休。”
骄骄恍然大悟道,“是啊,魔字就等同于恶字呀!尊主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淫淫道,“是啊,我们竟然为了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争论这么久,真是太笨了!”
司徒献却怔住了,他有些出神,“魔字……竟等同于恶字吗?”
从来……如此吗?可是,这个从来,是从何时开始,到何年又会停止?
是谁规定的啊……到底是谁?
司徒献觉得头疼,他不想再想了。
丢下一句不要打扰,他便去了标着“睡觉”的山洞——这样简单的起名方式是魔界的传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