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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肋(222)

作者: 茯苓半夏 阅读记录

“你是不是觉得我从小过得都挺逍遥快活?”

梁桢愣了下,不知道他怎么突然问,但还是点了下头,“难道不是?”

“看你从哪方面想吧,如果单纯论吃穿住行,肯定比一般人要好太多了,家里有佣人伺候,出门就有车接送,在国内我甚至都没坐过公交和地铁。”

梁桢忍不住朝他白了一眼,“你是在跟我炫耀么?”

“当然不是,我只是想说,别人看到的我,应该确实过得挺舒坦,可是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这些其实只是表象。”

钟聿又稍稍侧过身去,整张脸重新露在太阳底下。

他脸色太差,肤色又白,眼底能看到很清晰的一层深青色。

“大概是因为早产的原因,我小时候身体很差劲。”

“早产?”

“早了四十多天,当时很多人都以为我应该活不了,可是在保温箱里呆了一个月之后所有指标居然也都正常了,出院之后蒋玉茭就直接雇了个团队看着我。”

从营养师,育婴师,再到医生,保镖和负责饮食起居的保姆,七七八八加起来有十多人,一切需求也都按顶配来,高调奢侈不说,更彰显了蒋玉茭的宽宏大度和殚精竭力。

梁桢:“你父亲也算老来得子,你又是钟家独苗,蒋玉茭紧张你也很正常。”

“是么?”钟聿扯着开裂的嘴角笑了笑,只是这笑容未达眼底,即便是在太阳底下梁桢还是觉得他寒,“可能吧,老爷子做梦都想要个儿子,刚好我就来了,上上下下没人不敢上心,包括蒋玉茭。尽管我知道她那时候更想做的事应该是直接在摇篮里把我掐死,但没办法,我出来都出来了,掐死我她也得偿命,只能硬着头皮把戏做下去。”

“她也是真的有手段,能容能忍,做足了一个操碎心的后妈,甚至不允许我生病,只要一生病照顾我的保姆和医生都得跟着遭殃,小则扣工资,严重的直接卷铺盖走人,以至于只要我有一点风吹草动,哪怕是吹了风打个喷嚏,底下人就会给我灌药。”

“特别小的时候我不懂,没记忆也就算了,但等长大一点就会开始反抗,不过反抗也没用,力气一个个都比我大,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喽,再不行就掰开嘴直接往里灌,我记得有次……”钟聿穿过院门看了眼屋里,“也就跟豆豆这么大的时候吧,我好像得了风疹,蒋玉茭不知从哪弄来个土方子,让保姆煎了给我喝,TM那味道跟毒一样,我光闻味就能往外吐,最后是一群人把我摁椅子上灌进去,还TM一天煎三副,基本喝一副我得吐好几次,在家吐了一星期,疹子没好小命倒去了半条,后来蒋玉茭看我大概真不行了,半夜送了急诊。”

梁桢突然觉得心里难受得不行,一口气顶那呼不出来。

“那你父亲呢?”

“你说老爷子?”钟聿哼了声,“他多忙啊,一年到头能在家吃几顿饭就不错了,哪有功夫管我。”

是吧,钟家产业广,天南地北都有生意,而那时候的钟寿成还正处于中年期,所有心思大概都扑在事业上,就算他真的疼这个小儿子,无非也就是花钱多给他买房买车送东西,生活起居这块还得靠蒋玉茭张罗,可以钟聿的出生,他的童年也可想而知。

梁桢想,他害怕吃药或许只是其中很小的一件事,但却成了终生噩梦,以至于现在一碰到吃药就习惯性逃避,这么一想,他说“心理阴影”其实也不算夸张。

梁桢突然想到之前在书上看到的一句话——“幸运的人一生都被童年治愈,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

“你小时候,也挺难过的吧?”梁桢问。

钟聿盯着她看了眼,怎么说呢,他自小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尴不尬不伦不类,也知道从上到下对他不是虚伪就是利用,剩下的忌惮和尊重也无非是因为他姓钟,要说真情实意,一丁点都没有。

“可怜我啊?”

“谁可怜你!”

他还知道笑,只是半边面孔隐在背光处,病容憔悴,笑出来感觉也是惨兮兮。

隔了一会儿,梁桢没等到他的回答,却见他朝自己伸了只手掌,“再给我一颗!”

梁桢愣了下,“什么东西?”

“软糖啊!”

“……”

梁桢拧开盖子又给他倒了一颗,橘色的,他皱眉,“不喜欢橙子,有没有凤梨味的!”

“没有!!!”

“草莓也行啊!”

“草莓是豆豆喜欢的!”

“小气,我就吃他一颗!”上前一把抢了梁桢手里的瓶子,往外倒了一颗红色软糖,扔嘴里喜滋滋嚼完。

梁桢真是哭笑不能,顺势也就忘了刚才问他的事。

刚好里面豆豆在喊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