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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不乐(30)

作者: 葵及 阅读记录

皇嗣那是说生就生的吗?把圣上当什么了?

冯腾动了动发僵的腿,想着该怎么同圣上汇报,总不能说那群大臣在讨论圣上您二十年后是否老当益壮?

这可真是送命的活计。

在冯腾将廷议记录呈上时,长乐正在温炤的身边。

最初她只以为这是个平常事,毕竟这事不占理,现在却愈演愈烈,闹得鸡犬不宁。在宫里这段时间,长乐很少见到温炤的笑脸,他的眉头一日未平过,与顾姐姐正相反。

将顾姐姐的汤交给内侍,长乐踌躇地问:“哥哥,这事很难办?”

“每隔些日子他们都会吵上时日,若是哪天少了争吵,朕还不习惯。”温炤回避这个话题,问起她在宫中生活可有不便。

长乐摇摇头:“皇嫂对我很好。”

温炤看着她。

在犹豫很长时间后,长乐道:“哥哥,明年开春,我能离开这里宫里吗?”

“为什么想离开?”温炤问。

“我……”长乐说不出心中的那股异样,她只是觉得顾姐姐有点奇怪。

温炤道:“你要是觉得无聊,开春我们一起去福园,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那边的假山。”

长乐不知该说什么,对于福园的记忆她已经很模糊了。注意到温炤眼中的疲惫,最终她带着怀念,笑着同意了。

在她出去时,与一个人擦肩而过,那是宫中很少有的气质阴郁的内侍,长乐记得他叫刘寿。

还未彻底离开,她感受到门内的凝重。

这日一如往常,群臣商议此事,直到有一个消息传来。

原本已告老还乡的徐崇年突然写了一篇文章,与仕林文人辩驳,但他是反对恭王追封。一时间群臣心中滋味百般,不由地看向平静的章瑞广。

章瑞广丝毫不惧他人的目光,他并不认为当初认徐崇年为师是他的耻辱。

廷议钟声响起,细碎的想法被压下去,隐晦的窥视仍在不断传来。

下了廷,章瑞广被请到温炤身边。

温炤问他如何看这事。

章瑞广明白他问的是什么,哪怕徐崇年当过圣上的太傅,想必圣上的厌恶也不会减少半分的,甚至会更增几分。

他如实答到:“臣不知其中缘由,却知道此举极妙。徐太傅虽告老还乡,但为官多年朝野仍有声望,在还乡期间也仍不忘开办学塾。有徐太傅发声,定能将端正坊间流闻,还大鄢礼法。”

“除了这呢?”

章瑞广道:“从天晟年起,徐太傅与杨阁老一直政见不同,但那是曾经,现如今大鄢礼法仍在,按礼法行事定是凝聚人心。”

“你觉得杨阁老会和徐崇年合作?”

“臣觉得会。”

长乐在外面等着,直到他们结束议事,进来见到闭目养神的温炤,她道:“哥哥,明日我便不来送汤吧?”

“吓住了吗?”温炤问。

“我不懂这些事,日日来也给你添烦躁。”

“娴娴来了,我倒也不会烦躁。比如……”他讲一本奏疏递过来,“你可以帮我念念,头有些疼。”

长乐瞥向站着的冯腾。

“他们不识字。”

在冯腾告退后,长乐念着磕磕绊绊,明明一样的文字组合到一起却像锦簇的花,分不清谁是谁。可能是她念得太枯燥,温煜的呼吸变得平缓,她的声音也慢慢变低,头也垂了下来。

“你知道徐崇年这步走得多妙吗?”突然冒出的声音,将长乐惊醒。

不能她回答,温煜仍往下说。

长乐将奏疏放下,趴在他椅子的把手上,支着头,漫不经心地盯着他衣服上的龙纹。

“杨党与徐党自古水火不容,党争不断,从父皇起一直未有合作,甚至互视为仇人。若不是徐崇年突然告老还乡,杨党也不会壮大,独揽朝政。一直把自己过得像闲云野鹤的人猛然出现,这会是简简单单的心血来潮的吗?”

她又怎么知道呢?长乐打个呵欠,头顶被人揉了。

“要么博名,要么造势,可为谁搏名,为谁造势呢?”温炤像是在逗猫, “没有人会觉得此事不简单,更何况是杨党?他们不仅仅要琢磨徐崇年的目的,还要盯着投靠他们的那群人有没有异心?在彻底弄清楚之前,他们对于追封一事的态度也模棱两可,他们会等着徐崇年的下一步,所以我喊来了章瑞广。娴娴,你信吗?最迟明日,我的案头会出现弹劾章瑞广和拥护恭王追封的奏疏。我不喜欢他们这样,但他们总是这样,而且义正言辞。”

翌日,事情也正如哥哥所料得发展,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大,连皇城脚下聚集的举人也在议论,再加上年末的税收核查更是扯不清其中关系。

在这样的日子里,温煜头疼的次数与日俱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