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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换流年(57)

没有新陛下,他就将连落水狗都当不了,只能当一条死狗。

失去过的人更知道拥有的珍贵,方似雨也不例外。

更何况方大总管的办事能力,那也是无可挑剔的。用谁不是用,要紧得是牢靠不牢靠,能干不能干嘛。

春雨细如针,绵绵不断,投在人脸上到是不疼,只是麻麻的,有点难受。

方似雨一手挽着圣旨,一手拄着拐杖在雨里一瘸一瘸的走。旁边跟着个小太监,手里撑着一把油纸伞,在春风里摇来摇去的给他挡雨。

这春雨细绵,密密麻麻见缝插针,怎么挡也挡不尽。小太监只顾着给方似雨遮挡, 自己的肩头后背早已经一层薄薄的水珠。

方似雨腿脚不便,于是走得更加慢,这雨也就捎得更多些。

他今天急着赶到琮翠宫去宣读圣旨,把皇帝陛下的天恩带给一个宫女。

到了琮翠宫,门口早已经站了管事的太监和姑姑迎接。

小太监把手里的伞收了,躬身帮他掸了掸肩头和衣摆上的雨水,那水滴一溜飞出,轻盈透亮。

琮翠宫里那个专门侍奉礼佛的宫人早已经侯在那里,穿着一身和她不搭调的五彩锦缎, 白着脸哆哆嗦嗦的站着。

方似雨拄着拐杖往里走,那拐杖鳴一下,那宫人就抖一抖。

走到上首,他把手里的拐杖了松,身边那个伶俐的小太监立刻接住,双手捧着。

方似雨轻咳一声,抖了抖手里的圣旨。

还没开念,那宫人就立刻噗通一声跪下去。

“哎呀,别急呀,我都还没念圣旨呢。”方似雨急忙唤一声,给身边小太监使个眼色。

小太监立刻下前扶了那宫人一把,省的她抖得挺不住。

那宫人脸色发白,身子一个劲的抖,要不是小太监扶着,恐怕都要瘫地上去。

方似雨抖开了圣旨,然后一字一句宣读起来。

“兹有琮翠宫侍女李氏,娴静温顺,纯孝谦让,其品貌懿德甚得圣心,故特封为容华,赐住广玉阁,钦此。”

念完了,他把圣旨一收,欲递给那个宫人。

谁料听完了圣旨,那个宫人早已经翻个白眼,晕倒在小太监怀里。

方似雨低头看着,摇摇头叹口气。

看来到底是个福薄命浅的主,一点天恩就受不住了。

要不是肚子里那块金贵肉,只怕这样的货色根本上不了台面。也真是机缘巧合,陛下来这儿礼佛,一夜风流竟然开花结果。

陛下前一阵顶着压力废了太子,整个朝堂都催着他立新储。

可皇后膝下无子,只有一个宁国公主。本朝也是有立公主女储的先例,可惜,宁国公主已经出嫁。出嫁了就是夫家人,不再是阮家儿女。立储也自然不再想。陛下跟前也没有其他嫔妃

自然也没有别的皇子公主可立。内阁最近上了新折子,催着陛下从旁支选一个皇子过继,搅得陛下心头郁闷。可巧,就冒出这么一个可人儿来。这要是一胎能诞个个小皇子,那可就是未来的

太子。这母凭子贵前途不可限量,只可惜,这个宫人不大有担当。只怕……

不过现在这肚子里的肉可是奇货可居,他方似雨受陛下之托,可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看好了这个容华娘娘。

唉,女人就是这点本事实在,一夜风流也能母凭子贵。

摇摇头,方似雨手一扬。

“来啊,快去准备舒适的步辇,伺候容华娘娘迁居。”

天顺朝 8 探视 上

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容华娘娘, 无论是朝堂还是内阁又或是后宫,都是一个不小的震动。

陛下排除异己, 终于在年前废掉了太子,储位空虚, 朝堂上已经非议己久。

现在冒出了一个身怀龙种的女人, 一下就打乱了所有人的布局。

内阁已经选了几个合适的旁支皇子,准备上奏陛下选择, 这下落空了。

那些保皇党们原本就指着陛下无子这一个环节抨击他, 要重新把太子竖起来,现在也落空了。

后宫皇后一时看不出到底打了什么主意, 但膝下无子的她突然要面对一个可能怀有龙种的女人,估计也不能不有所震动。

虽然退一步讲这女人肚子里的未必就一定是个皇子,可本朝有立女储的先例,只要能生下一个龙脉,陛下就有了周旋的余地。

可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冒出来的?谁也说不清楚。

以前大家背地里也偷偷非议过陛下,说他身侧只有皇后一人,并无其他妃嫔,膝下只有一个公主,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隐疾。

这下好了,陛下这次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夜风流就开花结果。

真是可喜可贺呀。

听说太上皇也觐了贺表,恭贺陛下要添龙脉,还说要在大安宫里做法事,念经为容华娘娘和肚子里的小皇儿祈福。

朝堂上文武百官面面相觑,表情一个个都暖昧莫名。

太上皇倒还有心念经祈福,这个小皇儿要是生下来了,那西苑的废太子处境可就更加凶险咯。

陛下没有了后顾之忧,难保不下辣手。

不过现在这块肉还在容华娘娘的肚子里,这能不能平安生下来,可还是个未知数。只是十月怀胎,这容华娘娘已经四个月身孕了,剩下这小半年的时间里会发生些什么,可就说不好咯。

朝堂上下皇宫内外,一个个都在为这块肉交头接耳,奔走呼号,各自打着各自的如意算盘,忙的那是不可开交。

只有西苑那废院子里,依然是平平静静的过着日子,似乎丝毫也感受不到这紧逼来的风雨之势。

好容易连绵不断的春雨终于停了,老天赏脸给了个好日头,杨波就急忙把积攒了半个多月的脏衣服都拿到院子里洗。

阮宣炆帮着她一起摇井轱辘,打了满满一木盆的水,泡着十来件衣服。

杨波坐在个小板凳上,在院子里吭哧吭哧洗着衣服,阮宣炆就在院子里捡小石子打枝头上的玉兰花。

树枝上玉兰花都盛开着,花瓣上积满了雨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阮宣炆打上去...

“别打了, 蛮好看的花都让你打烂了,怪可惜的。”杨波仰头看了一眼,低低埋怨。

阮宣炆抿抿嘴,蹲身又捡起一个小石子捏在手里,偷偷看她一眼。

“我想再给你打一朵下来,上次我明明能打中,这次怎么就不行了呢?”

正说着,就听到外面赖八和人吵起来。

“哎哎,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这儿是禁地,没有令牌不许私入,”

“哎哎,你怎么还打人?你到底什么人? 怎么敢这么胡来。哎哟,哎哟。”

阮宣炆急忙扔了手里的石子要跑过去看,杨波急忙把手甩了甩,起身跑过去一把拽住他。

“回来,你别过去,万一是歹人怎么办。”

正拽着,就听到门口那木栅栏上的铁链条哗啦啦一阵抖,似乎有人在摇晃。

然后就听到咚的一声什么东西落地的声响,紧接着是一串脚步声,似乎有人过来了。

杨波急忙把阮宣炆往自己身后一推,像只小母鸡似的护住他。

“喂,黄脸婆,你在不在,我来看你了。”有个人探头探脑到院子里,还咋呼咋呼地叫起来。

杨波一听到这个声音立刻皱眉垮脸,怎么这个家伙到这儿来找她了?

“哈哈,黄脸婆你在。”来人往院子里一探头,一下就找到杨波,朗声一笑,大步走近。

“你来干什么?”杨波护着阮宣炆,瞪眼看向那人。

这个叫什么南平郡王的家伙怎么这么古怪,非得盯着自己不放?

韦若彤却好似看不到她皱着的眉头,听不见她凶巴巴的语气,很是自来熟的指着她身后的阮宣炆问道:

“这就是宗平王吧?”

“你到底来干什么的?有话直说,有屁快放。”杨波把阮宣炆护得更紧,喝问道。

韦若彤嘿哩一笑,扑过去伸手一抓。

杨波急忙朝边上躲避,岂料他到半途却变了方向,正好把避让过来的杨波一把抓住,顺带拎走了她身后的阮宣炆。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样驳回过身来, 一大一小两个都已经到了韦若彤的手里。

“你要干嘛? 放手,快放手!”杨波挣扎起来,伸手往他身上猛砸。

可惜韦若彤皮厚肉糙,她那几个粉拳秀腿哪里有用。

见他不在乎,杨波眉一拧,抓住他的手低头要咬。

“哎哟,黄脸婆你属狗的是不是,又咬。”韦若彤吓得立刻撒手,他可知道这小妮子牙口的厉害。

杨波一脱身,立刻又扑上去要抢阮宣炆。

岂料阮宣炆朝她摆摆手。

“阿水,没事的,这个人并不想伤害我。”

杨波愣住,韦若彤也愣住,侧头看了手里这个娇弱瘦小的少年一眼。

“嗬,到底是太上皇的儿子,胆识不小嘛。”他呵呵一笑,伸手拍了拍阮宣炆的背,然后放开他。

阮宣炆被他拍得咳嗽起来,吓得杨波立刻把他拉过来搂住。

“你小心点行不行,他又不是你这种野人,拍坏了我要你赔。”她像只保护幼仔的小母老虎似的,朝韦若彤呲牙。

韦若彤哈哈一笑。

“拍两下会有什么事,你未免也把宗平王看扁了。是不是啊,宗平王。”说完,他朝阮宣炆挤挤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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