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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换流年(50)

取出了饭食,就又把食盒递还给德三。

“那我回去了,姑姑。”德三抱住食盒。

“行,回去吧。”那人用个竹篮子把饭食装好了,挽在手上。伸手按了按耳边的垂发。

“那个。 ”德三犹豫了一下,似乎还想说什么。

“没事,我和王爷都挺好,你让太上皇他们不必担心,我们没事。回去吧,这几天宫里事多,你们也要忙。”那人平和一笑,挥挥手催促他回去。

“那好,姑姑你忙,保重。”德三笑笑,这才抱了食盒往回走。

到了门口,那老太监翘着脚眯着眼又喝酒,看到他出来,阴阳怪气的咳一声。

“傻子哟傻子,这年头还有这样的傻子。不顶红不踩白,难怪你小子进来六七年民,还是膳房里的一个杂役。”

“呸,老东西你说谁呢。你不傻,你不傻你怎么在这儿发臭发烂。你个老东西还不如小爷我呢。爷好歹还能上膳房当差,你个老东西就只配在这儿臭死烂死。我傻子,你老疯子。”德三也不

是好欺负的,立刻骂回去。

那老太监听他骂,不怒反而哈哈大笑。

“你爷爷我就是个疯子,这宫里啊,只有疯子才能活。想当初你爷爷我......

一听这老疯子又要讲以前的事,德三咒骂一句晦气,抱着食盒一溜烟小跑着离开。就只剩下那老太监还坐在椅子上絮絮叨叨说着宫里的前尘往事。

可惜,小院里除了风,就再没有人听他唠叨。

风一吹,这些陈年往事就化作一阵烟,在皇宫的上宽盘旋一阵,然后渐渐消逝。

杨波手挽这竹篮,抬脚跨进屋子里。伸头看了看,不见阮宣炆。

这屋子小的可怜,屋子里除了个床和一个桌子两三张破凳子一个破柜子就再没有其他东西,不是能藏得住人的地方。

不在屋子里?去了哪里?

“宗平王爷,吃饭了。”杨波把竹篮子往桌子上一放,扯着脖子喊了一声。

“就来。”从院子里传来一声响,然后一抹身影出现在门口。

杨波抬头看去,门口是一个半大的少年,头上竖着髻,用一块青布包着,身上的衣服灰扑扑的,袖子上有块陈年的污渍。

看到那块污渍,杨波心里有些愧疚。自己去年冬天大病一场,喝了许多药,结果弄得小家伙衣服上全是药渍。也怪自己从小到大不会干活,连个衣服都不会洗,还得小家伙只能穿这种脏兮兮

的衣服。

“阿水,给,好东西?”门口的身影蹿进来,从背后拿出一朵玉兰花,递到地面前。

那玉兰花洁白晶莹,粉嫩的花瓣半开着,在少年的手上微微颤抖。

杨波眉一挑,歪了歪嘴。

“你又爬树了?”

“没,我用小石子打一来的。”少年摇摇头。

“阿水你不让我爬树我就不爬树,我可听话,可乖了”

“不爬就好,否则摔下来断胳膊断腿的我可没钱给你找大夫。”杨波冷哼一声,别过头把饭食从竹篮里取出,一一摆在桌上。

“我知道,你穷的一个大子也没有。”少年不以为然,把手里的花放在桌子上,朝她吐吐舌头,然后一蹦一跳的走到破柜子前,打开。

柜子里上下两格,下面一格摆着两碗白饭,一碟青菜,和一只小银勺。上面一格是一只用小木棍做的笼子,笼子里关了两只老鼠,一只黑一只灰,养的肥肥胖胖也不怕人。看到少年打开柜子

,两只老鼠还吱吱轻叫几声,好似认得他。

“阿水,小黑和小灰没事。”少年回头对杨波说道。

“哦,没事就好,把饭拿过来吧。”杨波头也不抬,伸手捻起桌上的花,转了转。

“好咧。”少年拿起柜子下格的两碗白饭和一碟青菜,回到桌子前摆上,然后把桌子上新拿来的白饭和小菜放到柜子的下格。

用小银勺往两碗饭里各挖了一些,摆在上格的木笼子里小碟子上,又舀了菜汤浇在白饭上,然后用勺子敲了敲碟子。

“小黑,小灰,吃饭了。”

听到敲碟子的声音,两只胖乎乎的老鼠立刻跑过来,在小碟子里埋头猛吃。

对着两只老鼠咧嘴一笑,少年把柜子门关好,然后又一蹦一跳回到桌边。

杨波已经把那碟青菜都倒进了他的饭碗里,自己只淋了点菜汤就饭。

少年也不推辞,捧起饭碗拿起筷子吭哧吭哧扒饭。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谁也不说话,认真吃饭。

吃到底朝天,又把碗仔细舔一遍,丝毫不放过任何一点油水。

吃完了,两人相视一笑,吧唧吧唧嘴巴,伸手用袖子一抹。

完了,不用洗脸,不用漱口,也不用洗碗。一点都不浪费。

吃完了饭,杨波在院子里洗衣服。

远处传来鼓乐钟鸣,一声声悠扬动听。

她抬头看了看天。

天上的云朵一片片层层叠叠,像鱼鳞似的。阮宣炆这小子从书上年,说这样的云表明明天不会下雨,也不知道准不准。

她可是发了兴才把这积了十天的衣服都洗了,这要是下雨,下半月她和阮宣炆就没衣服穿了。

远处的飘飘仙乐不绝于耳,杨波抿抿嘴,甩头把这些恼人的声音从耳朵里赶出,深吸口气,低头继续和木盆里的脏衣服搏斗。

“这是庆祝将士得胜还朝的贺曲,看来六叔又打了胜仗回来了。”阮宣炆手里拿着本书,依靠在门边,幽幽说道。

杨波头也不抬,自顾着洗衣。

阮宣炆讨了个没趣,撅起小嘴。

杨波把手里的衣服绞干了扔到边上的木桶里,用手背抹了抹额头。

“得胜了,我们的伙食又没得改善。没意思。”

阮宣炆笑笑。

“怎么没有?我看今天的小菜就比昨天的好,只可惜,没有肉。”

“肉哪轮得到咱们吃。来,帮我绞一把。”杨波用手手捶自己的腰,然后朝他招招手。

阮宣炆把手里的书往带上一插,小跑过来,伸手接住她递过来的湿衣服。两个人一起用力把衣服绞干。

“哎呀你轻点,别太用力,上次已经被你绞烂了一件。”杨波叫起来。

“我没怎么用劲呀,是衣服太霉了。”阮宣炆撅着嘴抱怨一句,手里的劲放松了些。

两个人把满盆的衣服都绞干了,然的一一在院子里挂起。

干完活,看着院子里迎风飘扬的破衣烂衫,杨波直起腰呼出一口气。很好,蛮有成就感。

没曾想,到了晚上,下雨了。

一大一小两个人于是在小院里鸡飞狗跳,忙着把竹竿上的破衣服破裤子都收下来。淋的满头湿,抱着半干的衣服裤子蹿进破屋里,阮宣炆垮着脸唉声叹气。

“怎么会这样?书上明明说......”

“笨蛋,死读书。尽信书不如无书。”杨波用手捶一下他的脑袋,用脚把两扇破门踢上。

阮宣炆撅着嘴,抱着衣服裤子偷偷拿眼瞥她,一脸委屈可又不敢揉脑袋。

杨波顿时心软,朝他勾勾手指。

小孩子就像小狗似的,立刻巴巴的跑过去,黏住她。

“好了好了,把衣服先晾了吧。”推他一把,杨波抖开手里半干的衣服,开始晾起来。

夜晚熄了灯,屋子里全是湿衣服,一股子霉气。屋顶上滴滴答答的春雨连绵不断,看样子不像是一时半会能下的完。

杨波叹口气,怎么办,下半月的衣服还换不换?

怀里的阮宣炆早已经熟睡,半大的孩子紧紧搂着她的手臂,怎么也不肯松开。

这小子哪怕夏天也不松开她的手臂,好像一松开,她就会跑了似的。

这小子,比她还没安全感、

杨波闭上眼,听着满耳朵的雨志,渐渐入睡。

睡吧睡吧,明天一觉醒来,又是新的一天。

一天又一天,这日子很快就过去了。

就像曾经过去的一年多,一个又一个打击就这么接连不断的朝她扑来。她丝毫没有准备,一下就被击倒了。每一天都是那么难熬,白天黑夜,一日复一日的过着,今天睡了明天不知道又会是

什么样的打击等待着自己。今天睡了,

也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睡?整天惶惶不可终日,活在痛苦和恐慌之中。

那日子,比起宗人府那一段还可怕。

不过人这种东西,是很贱的。这苦日子一量过久了,慢慢也就习惯了。

比如她现在就习惯了,所以回头看看以前自己要死要活的日子,就觉得奇怪。

那时候自己还在乾元殿,睡得是丝褥锦被,吃的是山珍海味,用得使得都不缺不少,就为了那些不能吃不能喝不能用的东西,折腾的自己要死要活的,在那里哭天抢地的寻死觅活。幸亏小家

伙夺了自己手里的簪子,从窗户口扔出去,才算没让自己死的那么贱。

不然指不定被人在背后怎么笑话呢。真是不值得,想起来都觉得丢脸。死了,难过的只会是自己的亲人,死了,小家伙谁照顾?死了,只会让那些看笑话的高兴。死了,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现在好,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可惜,没得享受咯。

不过也好,至少还活着,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天朝2 宁国公主

春风送暖,吹的人直发困。这一年春天,人就容易春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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