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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换流年(125)

阮承淋听不见,自顾自大步走。

“朕是皇帝,朕叫你站住!”

阮承淋停住脚步,回头,冷笑看他。

“皇帝?你这样一个病怏怏的皇帝还能撑多久?皇帝?你现在可还有皇帝的权利和样子?皇帝?为了你这个冰冷的称呼,你都变成了一个魔鬼一个疯子,三哥,你怎么还不死,你早该死了。”他说道。

阮承浩大笑。

“好啊,老六,你终于说出了你一直藏在心里的话。很好,看你戴着那个圣人面具二十几年,朕也受够了。你不过就比朕多了一层虚伪的面具,其实本质有什么区别?你身体里流淌的始终是阮家男人的血液,你逃不了你的命运。”

“你错了,陛下,我有选择的权力,我绝不会成为你这样的疯子。”

“权力?选择?老六,从你我出世起,我们就没有了选择的权力,你以为如果不是因为你的出身,你能拥有现在这样藐视朕的权力?你能拥有阿水?你能站在这儿宣扬你的选择?”

“我是我,你是你,不要用你的那套来衡量我。你愿意当皇帝,就抱着你这把硬木椅到死吧,你的儿子伤害了我最心爱的女人,我不会原谅他,做错了事情就必须承受惩罚,他贵为太子,也不能免除。”阮承淋冷冷甩下话,别过头。

“不!老六,不!”阮承浩挣扎着从禅椅里起来,跌跌撞撞的冲下来,一把握住他的手臂。

“老六,朕快死了,朕快死了!”他疾呼,气喘如牛。

“你早该死了,陛下!”阮承淋转头,说道,目光厌恶。

“是,朕早该死了,从阿水死在朕面前那一刻起,朕就死了,从那一刻起,你的三哥,阿沅的玉器都死了,活下来的只是一个叫做皇帝的躯壳,你以为那一刻朕不心痛如绞?可朕不能死,朕还有需要保护的人,那就是太子!”

“老六,朕要死了,阿沅已经死了,可太子必须活下去,他是朕的儿子,更是阿沅唯一留在这个世间的骨肉,太子是朕最宝贵的财富,朕。。。。朕亏欠他们母子一辈子朕不能让你伤害他。”

“够了,陛下,难道说阿水就该被他伤害?难道我就该被你伤害?三哥,你一如既往的自私,你太令人失望了,我早就对你绝望。”阮承淋摇头,鄙夷。

“但太子还有希望!”他重重一喝,紧紧握住他的手。

“谁人不犯错,太子只是爱阿水,难道他不能爱吗?”

“难道爱就是伤害和占有?”

“爱不全是这些,但包含这些,不是吗?”

“你疯了,连带你的儿子也疯了。”

“没错,这世界能令人疯狂的除了权力就是爱情,老六,你何尝不也在为爱情疯狂?如果不是因为你爱阿水,你会来这儿和朕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吗?你会在朕的面前摘下你的面具吗?太子也只是因为爱!”

“所以,爱就可以免除一切吗?太可笑了,陛下,你真的疯了,再和你说下去,我也会疯的。”

“老六你站在这儿,就代表你疯了,和我一样疯狂,我为了权力疯狂,你为了爱情疯狂。难道不是吗?你的面具呢?你的道义忠孝呢?你的君臣之别呢?老六,你姓阮,就注定要疯,公主疯了,早在很久以前就疯了,所以她害死了我们的阿沅,老二疯了,她暴饮暴食,久违了躲避争斗,他把自己搞得像一头猪,而现在已经真成了一头猪,朕疯了,从变成皇帝的那一刻,老四,只有老四是正常的,可就因为他正常,所以他早早的就死了,他不适合这个姓氏,他被淘汰了,老五,老五疯的彻底,他对我们所有人都狠,对自己更狠,至于你,你也疯了,从你爱上阿水的那一刻,朕的太子也疯了,因为他和你一样,爱上了那个女人,疯了,都疯了。大家都是疯子,何必嫌弃彼此呢?”他苦笑,喘息,疯狂的絮絮叨叨的说道。

阮承淋皱眉,心烦意乱,抬起胳膊甩开他。

“要疯你们父子去疯,我不会疯。我要带着阿水离开你们,离开皇宫。”

阮承浩跌倒在地上,怀里的暖炉滚出去,在地上咕噜噜的打转,然后跌开,散出,一堆快烧尽的灰炭。

他看着那些快要熄灭的炭火,突然觉得胸口压了大石头一般闷疼。

他知道自己快要死了,撑不了多少日子了。

可他必须撑下去,为了那唯一的希望。

他喘气,肺就像一个破口袋,每一口吸进的空气都大半漏在身体里,涨的他眼前发黑,头发昏。

“离开吧,远远的离开吧。呆在这儿的每一个人都必须疯狂,否则就活不下去,老六你离开吧,再也不要回来,带着阿水,离开,去过你和她想要过的那种日子去,来生再也不要出生在帝王家,朕不想再和你做兄弟,最好永远不要见面。”他低着头,自言自语按似的呢喃。

阮承淋深吸口气,仰起头

“我会走,我知道,我走了你才安心,但是我走之前,我会作完我想做的事。”

“不,不要,老六....老六.....求你,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看在我们曾经年少时光的份上,看在太子是你亲侄儿的份上,不要那样做,不要!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失去了,只剩下他,留给我,留一个念想给我,你还有阿水,你还有未来,我没有了,求求你,求求你。”他爬过去,扑向阮承淋。

阮承淋退开一步,让他扑了个空。

“陛下,晚了,一切都晚了!”说完,他甩袖,神色决绝,掉头离开。

“不!不!老六。。。老六。。。。”阮承浩疾呼,高喊,一口气回不上来,昏厥过去。

带着水汽的风从被推开的门涌入,在大殿里肆无忌惮的狂奔疾走,将温软吹的荡然无存。

阮承浩孤零零的倒在金砖地上。一动不动。

风吹动他的衣角。似乎想要唤醒他。

管事大太监喜禄听到大殿里没有了争执声,这才小心翼翼的走进来,看到倒在地上的皇帝,下的脸色都变了。

“陛下!”他扑过去,噗通跪倒在地,双手颤抖着伸过去,小心翼翼的凑到阮承浩的鼻子前。

疾患不可感触的一点点气息,他缩回手,扶起阮承浩,一个人将他背到里面,在龙床上躺下。

整理好皇帝的仪容好,他抢开胳膊劈了自己两个耳光,镇静下来。

深吸一口气,他将混乱的气息压住。挺直了胸膛走下几步。

“来人!”

一个小太监立刻跑进来,在屏风外跪下。

“大管事,奴婢在。”

“去。把张御医叫来,到时候给陛下诊脉了。”他尽量用平静如常的语气说道。

“是。”小太监应一声,出去了喜禄站在屏风里面,拢在衣袖里的手抖个不停。

他知道,皇宫很快就要变天了,陛下。。。就快撑不住了。

这鬼天气,果然不吉祥。

32 男人对决

一阵阵夹杂着雨水的凉风吹佛进来,将宗庙里那些明黄色的经幡吹得乱颤乱摇。老太监佝偻着背跑过去把门关上,生怕那些风雨吹倒了一个个的灵位,一幅幅的画像。

门关闭后,风雨被挡在外面,隆隆的雷声也小了许多。

心稍微安宁了些,老太监叹口气,刚要转身。

嘭一声,关闭的门被一把推开。

肆虐的风雨立刻疯涌而入,老太监被这冲进来的力量噔噔噔推开几步,一屁股跌坐在金砖地上。

仰头,就看到一尊怒目天神杵立在门口。

风将他的发丝吹动,好似飘动着的龙丝凤尾。

雷声隆隆,电闪阵阵,在他背后助威呐喊,越发似天神降临。

老太监目瞪口呆,定住。

那身影抬脚,跨过门槛,绕过着失神的老太监一步步往里走。

老太监在地上颤抖一下,翻身跪地。

“晋王殿下!”

那声影停住,微微侧头。

“退下。”

老太监仰头看他,嘴巴动动,想说却又不敢说。

为何平日里菩萨般仁慈的晋王殿下今日却化成了怒目金刚,这天地间的电闪雷鸣,瓢泼大雨是否就是这位天神的愤怒?

他想要惩罚谁?

为何要来到这个供奉着历朝历代帝王的宗庙之中?

难道。。。。。。

老太监瑟瑟发抖起来,急忙低下头。

阮承淋面目表情,掉转头,径自往里走,将这个老太监扔下不管。

三哥说他疯了,那就疯吧。

这二十年的压抑和怨气,疯一次又如何?

和疯子斗,还是用疯子的方式最合适。

明黄色的经幡好似丛林一般密密麻麻,长长的一条条从顶梁上垂下来。每一条都绣满了各种祈祷祝福的经文,装饰以各种祥瑞的莲花彩云霞光。五色缤纷,华丽庄严。

可惜,这些经文,这些祝福,这些祈祷,这些祥瑞,都不能保佑这座皇宫里的每一个人。

这一座巨大的牢笼靠着折磨存活期中的人们,吸取他们的善良和纯真维持自己庞大而霸道的生命。

这牢笼已经成了一个怪物,一个把活人变成魔鬼的地狱。

那些高高在上,隐匿在重重经幡之后的列祖列宗一个个眯着眼,敛着眉,嘴角挂着永远暧昧的笑容,俯视着那个直挺挺跪在蒲团上的子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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