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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非意中人(24)

作者: 白毒不侵 阅读记录

他的心里,脑子里,甚至是身体的每一根血管里,此时此刻,正在叫嚣着同一个声音。

那声音像是恶魔的呼唤,深深根植于脑海中。

他忽然发现,自己竟无力将之挥去,只能任其发作,喊声几乎要掀翻他的天灵盖。

——“走!走啊!你他妈滚啊!永远都别再出现了!”

快窒息了。

尤其是这密闭的车厢里,还混合着有些呛人的烟草味。脑中嗡嗡作响,心口没来由的疼得要命,就像一碴碎玻璃在两瓣心房间来回游蹿,边游边割,边割边淌血。

有个声音在放声大笑。

点着他名字的笑。

薛眠,你好蠢啊,简直蠢得离谱。哈哈哈……

太难受了。

难受得恨不能立刻砸开这扇窗。

或者干脆直接跳车吧。

刚想到这里,李爵的话题正好烧到了自己,薛眠登时一个清醒,想都没想的开了口:“不去医院,找个地方停车。”

“不去医院怎么行啊!”李爵焦急的喊了一声:“破伤风可不是小问题,搞不好要截肢的!师兄你是怕医生还是怕打针?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怕打针啊!你别怕,我陪着你,折腾多晚我都陪你,行吗?”

薛眠一双眼睛黑得出奇,凉飕飕的盯着李爵那张正转过来的脸,然后,一字一顿,说:“不去。”

李爵有点懵逼,心道自己说错什么了吗,怎么师兄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啊?

两厢对看,两厢都绷着不说话。李爵是不敢说,薛眠是不想说。

“老周,”就在气氛突然变得有点诡异的时候,费南渡出声了,他吩咐老周下高架,找个最近的地铁站停车。然后看了一眼李爵,笑了笑,说:“你师兄脾气拧,听他的。”

李爵吐了下舌头,悻悻把头转了回去。然而稍微回味一下,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

师兄脾气是拧巴,但这位费总是怎么知道的?

再一想,好像也不是很难猜了,受了伤打死都不肯去医院的人可不就是拧么,哪还用特意去知道啊。笑了一下,没再说话。

薛眠得到了满意的答复,虽然对那句“脾气拧”很是嗤之以鼻不肯买账,但能尽快下车他也不打算计较了,将头又靠回了玻璃窗,继续对着夜景出神。

然而没过一会儿,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奇怪的动静,像是某种塑料制品的盖子被拧开的声音,“吧嗒”一下。

接着,他就闻到了一股碘酒的味道。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受伤的右手已经被谁一把抓了过去,稳稳落在一条西裤面料非常柔软的腿上。

薛眠立刻就明白了。

不做他想的要抽回手,哪知对方手劲太大,生生扣住了他那条雪白的腕子,直接压到了腿上。

居然挣脱不开一丝半毫。

眼中的怒意已非常明显,薛眠转头瞪过去——

费南渡没看过来。

他正低着头,解开薛眠绑着伤口的那条领带,将一瓶碘酒用棉签沾湿了,一点点往那道已经凝结了的口子上涂去。

动作非常小心。

非常慢。

像在雕琢一件艺术品。

薛眠趁他沾碘酒的工夫把手抽回,哪知对方手劲没撤,他一动,费南渡箍在腕间的五指便立时收拢,紧得甚至能看见凸出泛白的指节。

费南渡捏着棉签,再度移动到伤口处,但这次未急着落下。

他把脸往这边一转,一双隔着透亮镜片却锐利不减丝毫的眸子直直向薛眠盯来。目光非常坦呈,非常明朗,非常不加修饰,里里外外只有一句话。

再动一下试试。

薛眠居然真被这目光给镇住了,愣在原地半天没有动弹。

“什么味儿啊?”前座的李爵闻到了不对劲,碘酒的气味太明显也太刺鼻,他不可能不察:“哎这车里怎么有……”

“转过去!”薛眠冷声命令。

李爵刚转了不到15度的一张俏脸登时一滞,然后,他就莫名其妙的,满脸懵逼的,却又不得不很乖很听话的,转过去了。

与此同时,薛眠的耳边似乎传来一个声音。那声音很轻,还含了一点淡淡的笑,轻得只他一个人能听到。

“还是这么凶。”

伤口已经清理完毕,就是简单消了个毒。既然已经完事,薛眠动了下手腕,准备把手收回。岂料对方似乎并没有尽兴,居然还有下一步——

费南渡左手握着他的手腕,右手从西服左胸袋里抽出一条深蓝色的手帕。他的皮肤是一种健康的白色,手很修长,指骨分明,慢条斯理的打开了手帕,卷成一个长条,将它系在薛眠掌间,完美盖住了那道伤口。

然后,像是做完一场手工活的匠人一样,轻轻拍了拍手。

接着,将搭在膝盖上的那只手一提,扔回了薛眠自己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