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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长安(53)

“一定是你们干的,一定是。是你们害了太子,是你们害了我的儿子。我要杀了你,杀了你。”太子妃怒吼着,像一头母狼一般朝

她扑过来,伸手就掐住她的脖子。

杨淑形没想到一向瘦弱无力的太子妃竟然能迸发出那么强大的力量,她立刻被掐的头晕目眩起来。

“不,不要,不是,不是我。”她嘶叫着,使劲用脚踢着太子妃。

“是你们,就是你们,还我的丈夫,还我的儿子。”太子妃吼叫着,面目狰狞恐怖。

杨淑形觉得自己快要被掐死了,她突然觉得这样也好,也许这样就可以和自己的丈夫还有儿子到一块儿去。

砰的一声,门被打开。有人跑进来,把太子妃从她身上拽开。

“放开我,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你们。”太子妃怒吼着,张牙舞爪,神情好似疯了一般。

那些人把她拖了出去,她还再不断的叫着嚷着,但渐渐就听不见了。

杨淑形在角落里干呕着,眼泪淌满了她美丽的脸庞,又是灰又是泥的,在没有往日的娇艳。

突然,头顶上笼罩下一片阴影。

她抬起头,看泪水中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她立刻扑过去,抓住那人的衣摆。

“二哥,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元吉在哪里?我的孩子在哪里?二哥,你要救救我啊!”她哭喊着,眼泪扑扑掉个不停。

李世民伸出手,把她扶起,又递给她一块干净的手绢。

杨淑形呜呜的哭着,怎么也停不住。

“没事了,我带你去你二嫂那儿,和她在一起你感觉会好一些。”李世民轻轻说道,伸手抚了抚她的肩膀。

杨淑形抬起头,看着他。

“二哥。。。。。。我想见元吉。”她说。

“好了,别哭了,走吧。这儿不是你待的地方。”李世民拉起她的手,带着她朝外面走。

杨淑形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跟在他身后,走了出去。

一开始她住在东宫,一间小小的屋子里,有四个宫人服侍她,吃穿用度虽比不得以前在武德殿,但到底还是不缺的。

每次想到那个小破屋里的一天一夜,她就觉得哪儿都是好的了,还敢嫌弃什么呢。

二嫂隔个十来天就来看她一次,陪她说会话,带点针线活过来一起做。二嫂总是纳鞋底,一双又一双。

她总是觉得奇怪,为什么二嫂总是做鞋子。

二嫂笑了笑,说是以前二哥老是出去打仗,费鞋。别人做的总比不得自己做的合脚,所以她就多做几双,好让二哥时时都有合脚鞋

子穿。

杨淑形觉得二嫂对二哥真好,自己就很少给元吉做鞋。一想到元吉,她心里就难受。现在她有空了,可以给元吉做鞋了,可元吉却

不在她身边了。

元吉去了哪里?这个问题始终盘旋在她的喉咙口,可她问不出。

她也不敢问,问了,就连个念想都没有了。

东宫是前太子和太子妃住过的地方,很多时候,晚上夜深人静,她总觉得能听到太子妃的吼叫。吓得她用被子蒙住头,在里面簌簌

发抖。

二嫂说她是被吓着了,让人熬了安神的汤药,一连喝了有好几个月。每次喝了药,晚上就晕乎乎的,总是发困,倒在床上就能睡着

。倒也好,听不见太子妃的吼叫,也梦不到元吉一身是血的模样。

虽然那些奴婢们从来不在她面前说,但她也是知道的,现在二哥是太子了,也许很快就会变成陛下。

但二哥无论变成了什么,二嫂似乎都没有任何改变。

她照旧在东宫里过着和承乾殿一样的日子,手里的针线活一刻也不停,纳不完的鞋底,绣不尽的鞋面。

二嫂说现在不光要给二哥做鞋穿,也要给父皇做鞋子。做儿女的要孝顺老人,不能忘了老人家。

她点点头,敬畏得看着二嫂,但有句话她不敢说。

她想见见父皇,也许父皇有办法,能帮自己找到元吉。

偶尔,二哥也会来看看她,但从来不合二嫂一起。

不知怎么的,看到二哥她开始有些害怕起来。

二哥每次来并不多话,很多时候只是定定看着她,看得很仔细,看得很入神。

有一次她偷偷听到伺候自己的宫人在背后小声的议论,说二哥看上自己了,可能想要自己。她觉得荒谬,自己是二哥的弟媳,她是

元吉的人,二哥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呢。

一定是这些多嘴下贱的小奴婢胡思乱想,二哥不是那样的人。

可虽然她这么想,但往后二哥再来看她,她就避嫌多了。

可二哥似乎从来不避嫌,依然每隔那么十天半月的来看她一次,每次依然定定的看着,仔细的看着,出神的看着。

一直看啊一直看啊,二哥只是看,却从来不做任何逾越的事情。到后来,她也就麻木了。看就看吧,看看难道还能少块肉去。

只是她免不了想,二哥究竟是在看她,还是在看别的什么?

再后来,二哥就真的成了陛下,可是依然没有搬出东宫,因为太极宫太上皇还住着。听说太上皇已经不管事了,朝政都交给了二哥

处置,每天二哥都很忙很忙。二嫂有时候也向自己抱怨,说二哥当了陛下以后,和自己老婆说话的功夫还没和朝臣们多。

二嫂这样埋怨的时候,总是低着头,脸上挂着淡淡的笑,眼睛里有一种宠溺。

她觉得心痛,其实二嫂不必和自己说这些,这些和自己无关。

她现在总是回忆起以前武德殿的日子,元吉虽然每天也要上朝,可从来都是迟迟去早早归,剩下的时间除了和大哥在一起就是和自

己在一起。每当夏天的时候,他就会去东宫给自己摘好看的荷花做绣花样子。其实她压根不是想绣什么荷花,她就是想让他证明对自己

的宠爱。元吉从来没有让她失望过,除了。。。。。。现在。

东宫的荷花又开了,可是却没有了那个为自己摘荷花的傻瓜。

她开始信佛,开始吃斋,坚决不碰任何荤腥。

她虔诚的祈求,祈求神明把那个傻瓜还给自己。

二嫂来劝过她,说这样对身体不好。她摇摇头,坚持。劝多了,二嫂也就放弃了。

二哥也劝过她,说这个世界上能够帮助自己的除了自己就没有其他,神明是不可信的。

可她这样一个弱女子又能够怎么帮助自己呢?除了祈求神明,她还能向谁求助。

她那天仰头看着二哥,这个大唐近似神明一样的存在,崇高的天子。

她可以向他祈求吗?祈求他把元吉还给自己。

她鼓起了勇气,虔诚的膜拜,终于开口向这个神明说出她心底唯一的渴望和祈求。

求求你,我崇高无上的君王,求求你,大唐的陛下,把我的元吉还给我吧。我什么都可以不要,我只要我的元吉。

二哥站在那儿,低头看着她,什么也没有说。

最后,二哥笑了笑,那笑容就像鎏金佛像嘴边的笑容一样暧昧无常而神秘莫测。

他开启了那两片好看的薄唇,轻轻吐出了一句。

“你需要他,可他未必就会需要你。别傻了,好好过日子,别再胡思乱想了。”

说完,转身离去,只留下傻愣愣的她一个人在屋子里化成另一尊雕像。

第 47 章

李元吉醒过来的时候,睁开眼只看到一片漫无边际的黑暗。

他愣了愣,这是死后的世界吗?

听说人死了以后要去幽冥界,那里全是鬼,阴森恐怖。但为何他除了黑暗,其他什么也看不到?

难道说是因为自己是在棺材里,在地低下?

那么自己是死了吗?还是。。。。。。他突然感到一种恐惧,于是挣扎起来。

死亡并不可怕,但如果醒来发现自己被活埋了,那就是天底下最恐怖的事情。

一挣扎他就感觉到自己的手脚似乎被什么东西缚住了,一动就勒得很疼。

疼?他感觉到疼。

那就是说,自己还没有死?

那么大哥呢?

他用力又挣扎几下,然后开口呼喊,才一运气就感觉到喉咙里一阵刀割火燎似的痛苦,然后从嘴里发出一声烂布头被撕裂时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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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他唤了一声。

喘息一声,喉咙里一阵干呕。

好难受,自己怎么了?

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干裂得就像是块旱了好几年的水田,都能尝到血味。

自己还活着,可这是在哪儿呢?大哥呢?还有。。。。。。二哥呢?

一想到二哥,他就浑身一阵颤抖。

二哥,二哥他。。。。。。

脑子里立刻一片铺天盖地的血红色涌来,嚣叫着怒吼着将他整个吞没。浓浓的血腥味伴随着阵阵的厮杀声,将他鼻孔耳朵堵塞。

他觉得自己像是被摁进了鲜血和屠杀的漩涡里,快要被溺毙。

他怎么能,他怎么能,他怎么能。。。。。。

他牙咬得咯咯响,浑身的骨头也咯咯直响,好似就要崩溃散架,他整个人只剩下灵魂还站在这儿,却依然颤抖不停。

那不是真的,不是,绝对不是。

这一切只是幻影。

他只是沉睡在一场噩梦中没有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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