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乱长安(43)

“二哥,身体要紧。”干巴巴一句。

肩头的手劲最终松了一些,他的心也松了一些。

李世民垂下眼皮,将手里的铜灯再次凑到罗甸下。袅袅烟雾升起,他凑过去学着李元吉将烟一口吸到身体里。

辛辣的味道从鼻腔到胸腹,引起一身鸡皮疙瘩,痛痛快快的打了几个喷嚏后,脑子顿时就通畅清醒不少。身体受到强烈刺激以后,

便颤抖几下从骨髓里散出一股热劲,沿着经络发散到四肢百骸,身体里的寒意就立刻驱出不少。

畅快的抽了抽鼻子,李世民冰玉似绷着的冷脸微微一动。

“到真是个难得的好东西。”薄薄的两片唇启开,吐出一句。

天底下好东西太多了。

金钱,美酒,女人,权力,还有。。。。。。天下。

可眼前这个蠢东西。。。。。。哪里好?

无情无义,狼心狗肺,不识好歹。就连着一身皮相,也不尽然有多好。

他何苦?

大概也就是冬天能暖个被窝吧,可现在八月里,天依然热着呢。

自己图什么呢?

斩断了前缘旧情,自己何苦还要这样?

李世民自己也解释不清楚自己究竟在干什么?唯一能扯到的理由大概是精神紧绷之后,他需要发泄放松一下。

可何必要是这个东西呢?

大概熟悉好用吧。

确实好用,不然大哥也不必这样计较自己和丑八怪勾搭牵扯。

这身体,除了那绝妙的容颜,其他没啥好挑剔的。不过吹了灯看不着,容颜也没什么要紧的。所以闭上眼只当他不是他,其实也没

什么大不了的。

可自己为何这般投入忘情,难道是知道过了这次有没有下次可未必,所以每次都当是最后一次,要尽情享受。

积在身体的水分随这一场情事尽数蒸了出去,大汗淋漓,很是痛快。

但发泄完了以后,空虚就从每一个毛孔趁虚而入,沿着筋脉血管钻到心里,吱吱咯咯的咬个不停。

满是汗水的身体抱不住,黏糊糊湿答答的徒添铬应,李世民不做声翻身从李元吉身上下来,仰躺在矮榻上,头别向另一边,眼睛闭

着一动不动。

李元吉喘了口气,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心里有些懊恼自己怎么又和二哥滚上了榻。这军营里大哥的眼线多多少,回头只怕又得挨顿

削。

但说后悔倒也未必,对二哥他固然没几分热血热情,但还是颇钦佩的。

跟着二哥行军打仗,那惊喜和收获总是接连不断。

上次洛阳是三千五对二十万,这次是一百对一万,二哥真是不断挑战自己的极限,带给人无止境的意外。

这份魄力这份胆识,真令人又佩服又后怕。

真乃劲敌也,难怪大哥这般好脾气的厚道人也被逼急了。

不过,再厉害二哥也是个武夫,打天下凭胆识和魄力,治天下就得凭心气和运筹。这治天下,他还是看好大哥。

本来大哥治国二哥守国,该是多好一对兄弟组合,可惜。。。。。。

暗叹口气,他也别开头。

两个刚刚还做着亲密情事的人一人一边别开头,相互不理睬,好似刚才的事情压根就没发生过。

但空气中弥漫着的气息和彼此微重的呼吸却掩盖不住发生过的一切,这样的欲盖弥彰只让彼此更加不自在。

李元吉按耐不住起身,却也不知道自己起身要干嘛,手里抓着单衣回头看了看李世民。

“二哥,明天还打吗?”他没话找话,随口问了一句。

李世民转头头看他一眼。

“人都回去了,还打什么。”他冷淡说道,仰躺着目光直视着帐篷顶上,目不斜视。

“突厥人回去了?”李元吉楞了一下。

李世民点点头,不说话。

“就这么回去了?怎么可能?他们什么也不要就会回去?”李元吉不信。

“他们凭什么要?”李世民语气冷淡,慢悠悠反问他。

“凭什么?一万多人呐,就这么说走就走了?不可能,二哥你这次固然用空城计吓住了颉利,可等他回过神来难保不反扑。二哥,

我们难道不该早做准备吗?又或者二哥你已经有准备了?”李元吉皱着眉分析道。

李世民的眼珠微微倾斜,看了他一眼,说不出是赞同还是不屑。

“你这么想也没错,只是你说我摆空城计吓唬颉利,只说对了一半。”

“一半?”李元吉低喃一句,抓着手里的单衣都忘了穿,直直看着李世民,摸不透他的意思。

李世民缓缓转过身,看向他,目光平静而坚毅。

“颉利这个人多疑猜忌贪财好利,他这次来就是打定主意想捞一票,没吃到肉,你以为靠我吓唬吓唬他就能回去。他不可能回去,

但却不得不回去。”

李世民缓缓说道。

“这十来天的大雨,浇得我们唐军人困马反,骨头都酥了,靠着这样的军队我们怎么可突厥人打?这雨本来是我们的大不利,但不

利也可以变成有利。”

他深吸口气,坐起身,手指摸了摸自己的脸。这几天他衣不解带的想着破敌的法子,都顾不得整理仪容,下巴上全是稀稀拉拉的胡

渣。

“我带着这一百多号人去吓唬颉利,吓得了一时我吓不了他一世。只要他手里那一万多号人还能打,这幽州就解不了围。要让他回

去,就得解除他的战斗力。”

“突厥人的弓和我们的不同,用得是牛筋,干燥的时候力道强劲,但湿透了就筋胶疲软,毫无用处。我带着玄甲兵过去不是为了战

,而是为了站。只要让他们的弓箭失去战斗力,这一万多号人就如同飞鸟折翼虎狼失牙。而我们的主力却以逸待劳,保存实力。倘若颉

利硬要用失去了强弓劲弩的队伍和我们打,那我们何惧之?”

说完,他嘴角微微一撩。

“打仗不只是靠勇,我并非是不怕死的人,不过是胸有良策而已。”幽幽一句,自得一笑。

李元吉看着他,抓着单衣的五指微微一紧,后背脊突然冒起一阵寒意。

二哥不光胆识魄力过人,胸中的谋略。。。。。。也很骇人呐。

大哥。。。。。。前途艰险。

第 37 章

当大唐的稻谷全黄了,长安的落叶洒满了道路,出征的大军也浩浩荡荡的开了回来。

李渊照例封赏了两位出征的皇子,给秦王封了中书令,给齐王是侍中。这两个位置都是显赫异常的,出阁入相,可以在中书省直接

参与国事。但对于这两位皇子而言,这就只是诸多的官衔上又加了一个而已,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显不出多少恩典。

不过即便有没有封赏,儿子给老子卖命那也是天经地义的,何况压在父子上头的还有君臣这一座搬不开的大山。

回到长安以后,李元吉除了朝堂上就很少见到李世民。二哥回来以后表现得很低调,不光闭门不出,就连他平时最喜欢去的文学馆

都很少去了,就待在承乾殿里陪长孙王妃和承乾世子。

即便偶尔在上朝的路上见着了,彼此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个四弟一个二哥,两声看似亲密实则冷淡尴尬的称呼之后,便无话可

说。

有时他想硬扯出些话来打破僵局,但抬眼看到二哥冰玉似的脸庞,话就冻在嘴里怎么也淌不出来。每每这种尴尬场面还亏得大哥笑

眯眯出来闲谈几句,方才掩去彼此的难堪。

那一日的荒唐情事谁也没再提,大哥也不晓得知不知道,但反正回来以后也没和他提过这事,大约是不知道的吧。

明明打了胜仗,可回来以后心里却像憋了什么东西似的一点也不痛快。唯一值得高兴的是武德殿里的女人又给他舔了个儿子,这已

经是第五个儿子了。他也提不起多少兴致来,只是没啥好高兴的事,这算一桩,即便没兴致也要装出几分兴致来。

大哥知道了这事以后就寻思着要庆祝庆祝,李元吉觉得莫名其妙。李建成拿手里的和田玉搔取轻轻敲了他脑袋一下,说如今三兄弟

之间气氛比较紧张,他准备在东宫搞一次宴会,大家聚一聚喝喝酒聊聊谈,也好让父皇安安心。

大哥真不容易,李元吉心想。

十月底的天,白天有太阳还不觉得冷,但到了日落之后寒意就一丝丝一阵阵的逼过来。不过这寒意吹不进东宫的铭宇阁,四五个红

通通烧旺了的炭盆架在四角,将寒意尽数逼在门外。

小小的暖阁里丝竹声声,歌舞阵阵,一杯杯美酒一盘盘佳肴,热腾腾香喷喷的惹人开怀。

太子李建成的兴致很高,坐在上首不时的举杯劝酒。

李世民的酒量不好那是人尽皆知的,固然他的酒是水酒和别人不同。太子一杯杯劝,他一杯杯接,反正差不多就等于喝白开水,大

不了灌个肚涨,醉还是难的。

李元吉的酒量是好的,但今晚他却没太大的兴致喝酒。看着大哥和二哥一杯接一杯的喝,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大哥在笑,二哥也在笑,随行陪同的江夏王李道宗,东宫庶子王珪,韦挺也都在笑。看起来气氛很融洽和谐,仿佛什么事都没有似

的。

仰脖喝干杯里的酒,他暗叹口气。

上一篇:绮梦千年之大业千秋 下一篇:青海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