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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欢(2)

他碍于腰上的旧伤不敢用力,这个动作的威力就大不如前了。男人只是踉跄了几步就停下来了,再回头时表情狰狞,卷起袖子就要来打他。

他赶紧往后退。男人第一拳挥空了,第二拳却差点擦过他的鼻尖。他躲的狼狈,腰上的刺痛感又提醒着他不能乱来,他只能跟这个人讲道理:“我与你素不相识,你怎么能一上来就冤枉我?”

他生的清秀,这两年又因为营养不良的缘故,人看过去瘦弱了许多。男人就认定他就是凭着外形在装模作样卖可怜,更是火冒三丈了。

男人在速度上没有占到便宜,就起了旁的心思,突然捡起脚边的一块石头砸了过来。

这要是放在以前,周尽欢只需要一个闪身就能轻松避过,但如今他做不了这么激烈的运动了,只能抬起手臂挡在脸上。

可他顾得了上面却顾不得脚下,仓惶间没有站稳,一下就往后倒去。

他心道完了,这么一摔肯定又要十天半个月起不来了。可迎接他的却不是僵硬的地面,而是一个很稳的怀抱。

他转头一看,终于松了口气。

接住他的人托着他的腰,小心的扶着他站稳了,随后抽出自己腰间的警棍,“唰”的一声抵在了冲上来的男人眉心处:“干什么的?大白天的当街撒野,当警察死的是吧?!”

那男人一看这人穿着警服,身材又比自己高大,气势顿时收敛了些。不过还是指着周尽欢的鼻子骂道:“警官你来得正好,这人是个小偷!我刚从银行取了一千美金就被他的同伙抢了,赶紧把他抓起来审啊!”

那警察面无表情道:“按你这么说,抢你钱的人并不是他,你怎么就料定他跟那抢匪是同伙了?”

男人显然没料到警察会袒护这个穷鬼,顿时跳着脚道:“我让他抓住那乞丐,可他放人家跑了啊!”

警察转过脸来,看着周尽欢:“你说。”

周尽欢沉着脸,不疾不徐道:“早上汪勇约我去戏院谈买卖合同,我刚出戏院大门就被一个小孩撞到了。那孩子跑的很快,我也不知道他偷了这位先生的钱,何来掩护的说法?”

警察挑了挑眉,又去看男人:“听到没?”

男人被这俩过于明显的一唱一和的给噎住了,正要再反驳,就听那警察对跑过来的两个下属道:“带这位先生回警局录口供,帮他把抢钱的乞丐找出来。”

“是。”两个下属立刻上前,一左一右的架住了男人的手臂,不由分说的就把人拖走了。

那男人接连被下了面子,当即叫骂起来,说自己才是受害者,警察袒护贼之类的话。结果被其中一个警察捂住了嘴,低声威胁道:“你是不是不要命了?我们蒋队长也敢得罪?”

男人是上个月底才到北平来的,自然是什么也不知道。不过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倒是麻溜的散了,一个个都缩着脖子,恨不得用背对着那几个人。

等那聒噪的声音终于停下了,蒋文邺把警棍收起来,转身对周尽欢道:“你怎么样了?腰痛不痛?”

周尽欢按住刺痛的腰椎,脸上倒是笑的温柔:“还好。”

看着他苍白的脸色,蒋文邺继续道:“是不是还没吃早饭?”

周尽欢还没回答,就听蒋文邺接着自言自语:“别给我说吃了。汪勇约你一早谈合同,你肯定一起床就什么都顾不得了。”

见他又把自己看穿了,周尽欢只得继续笑:“我也不太饿。”

瞧着那张瘦到了巴掌大小的脸,蒋文邺叹着气,扶着他到最近的早点铺里坐下,叫老板上了豆花包子和油条。

“你先吃着,吃完了我送你去看杨医生。”蒋文邺道。

“不必了,我只请了一个小时的假,马上要去店里了。”周尽欢拒绝道。

他说归说,倒是诚实的拿起了包子来吃。蒋文邺让他慢点,自己跑去对面街的药铺,买了他常用的那种跌打药酒和药膏回来。

他吃得匆忙,在蒋文邺回来的时候已经把桌上的东西都扫荡干净了。见他嘴里塞的满满的,蒋文邺又给他叫了碗豆浆喝,然后付了钱出去,拦了一辆黄包车。

蒋文邺让他上去,他说自己可以走。结果蒋文邺给了车夫一个银元,让车夫拉稳点,别颠着他了。

这下他只能上去,刚坐稳就听蒋文邺道:“今天下班以后我去你那,上周答应了尽欣的东西今天到了,我给你送过去。”

周尽欢说好,跟蒋文邺道了谢就催车夫赶紧走,他要迟到了。

车夫腿脚麻利,一路避开人群,很快就把他送到了目的地。

他工作的地方叫畔湖茶楼,是在城东风景如画的太湖边上。

茶楼做的是民生的买卖,人手也不算充裕。他既是账房先生,又要在柜台负责收钱。一天站下来,往往腰酸背痛的,回去就要贴上药膏热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