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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缨世族(367)+番外

  重华淡淡道,“她若安分守己我也懒得管她,偏偏她要兴风作làng,搅得别人也跟着不得安宁。你六婶在替她相人家,瞧中的是威远伯的嫡幼子,也算对得起她了,偏她瞧不上,不想嫁,那就甭嫁了。”

  林瑾衡神色一动,甭嫁了,这意思是?

  “对有些人绝不能心慈手软,她其心不正。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想过的好也是人之常qíng,林瑾妙想嫁誉儿,我也不过一笑置之,可有为难她,小姑娘想一飞冲天,这种心思从来不少见。她知道厉害关系之后也歇了心思,我还想她到底有些长进了。但是如今林瑾妙只因为嫉妒就要唆使老太太去害杨婉月,这就是本xing有问题,万万不可姑息。”重华长公主搂着林瑾衡缓缓道,“日后她若是改邪归正了,自然能有另一番造化,若是不能够,也都是她自找的。”

  林瑾衡低低应了一声,想起一事又问,“七姐的婚事怎么办?”七姑娘原本三月要出阁的,算算日子老太太怕是熬不到那时候,虽然有热孝成婚一说,但是若非bī不得已,谁家愿意。还有一个法子那就是提前,这就关系到吉日、宾客以及双方的准备的如何。

  重华长公主道,“出孝后出阁也不晚,你五婶婶只这么个闺女,恐怕也想多留些日子。”

  林瑾衡一想七姑娘过年也刚十七,晚上一年又有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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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国公府的气氛不同寻常,不管主子还是下人说话行事都带了几分哀色。府上老太太身后事都已经准备起来,就等着燕禧堂传来消息。以老太太这年纪,也算得上是喜丧,但是总不能都欢欣鼓舞,自然一个比一个的悲伤。

  似乎是回光返照,老太太这日jīng神头不错,一扫前几日奄奄一息的模样,居然能勉qiáng坐起来。

  老太太靠坐在chuáng上慢慢的用了半碗参汤,然后命人将紫云木箱底下的八宝玲珑盒取出来,一尺见方的盒子里只剩下一支工艺粗糙过时的金钗。

  老太太体己前两日已经都分下去,长房二房、六房平分,不过仔细一看便能知道老太太的私房钱绝不止这点。去哪了,大家心知肚明。不过长房二房也不会计较这个,他们眼皮子尚没这么浅,也不缺钱银。

  杨婉月那里明面上只分到一些首饰,私下老太太又命人送了一盒银票过去。当日杨婉月看着那木盒又悲又喜,心里就跟打翻调料盒似的,说不出的滋味。

  老太太摩挲着金钗出起神来,这是她母亲临终之前留给她的。这金钗是她父亲送给母亲的第一份首饰,后来父亲送了母亲许许多多的首饰,但是母亲最钟爱的还是这一支,哪怕它做工粗糙甚至还夹着铜。

  直到带出去应酬会被贵妇们笑话了,母亲才将它收起来,却是隔上几日都要亲手仔细的擦上一边,她不止一次见过母亲珍而重之满心欢喜擦拭的模样。

  于她母亲而言,那不是一支普通的金钗,是一个男人所有的爱重。

  父亲发迹之后,谢绝所有送上门的美艳动人文采风流的姬妾,哪怕母亲斗大的字认识的都没有一箩筐,哪怕母亲姿色只算是清秀,说来他们刘家人的容貌都是遗传了父亲,母亲还笑谑她们一个比一个会长。

  父亲哪怕高居六部之首的吏部尚书,身边也只有她母亲一人,侍妾娈童皆无。

  那时候的她也在憧憬,日后定要找一个父亲一样的人嫁了,与之相濡以沫,白头偕老。

  可是最终天不佑她,兄长病逝,父亲亡故,母亲也追随而去。

  刘家彻底垮了,宠冠后宅的虞氏进门,然后她终于发现自己嫁的是一头披着人皮的豺láng,半生凄苦。

  老太太缓缓将金钗凭着手感cha到自己发髻中,淡淡吩咐道,“我要见林成瑞。”这是老国公的名字。

  伺候在一旁的丫鬟不敢耽误,忙去禀报重华长公主。

  重华闻言一点头允了,老国公一直被软禁在松鹤堂,没有她松口,根本出不来。

  老国公这几年也越发老态龙钟起来,眼神浑浊,背脊微弯,鬓角都白了,但是比老太太身体好很多。

  听闻老太太想见他,老国公根本不愿意过去,但是来请他的人又说老太太就这几天的光景了。老国公以为自己会幸灾乐祸,仰天大笑,这个女人亲手杀了他心爱的女人,爱女的早逝与她也有莫大的关系,爱子落得模样也没少了老太太在背后推波助澜。

  可是忽然发现自己心里只有说不出的哀伤和愧疚,还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一个一个都走了,马上就该轮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