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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零重来(61)

「婚礼在哪个酒店办,宝麟阁怎么样?那儿不错。不过现在订不知道还有没有位置?他们的生意一向好得很……嗯,我得赶紧去联系一下。还有婚纱,也该去订了…

淑娜伸手掩住我的嘴。

「不用这么麻烦。」

「不行,我林广宏结婚怎么能随便?再说了,我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把你娶回家?不能亏待了你。」

「不用,我不需要这些虚幻的俗套,我只要你真心实意的对我和孩子就可以了。再说了,孩子一天比一天大,你这么大操大办,万一累着了,有个闪失可怎么办?还是一切从简吧。」淑娜把头靠在我的胸口,幽幽的说。

这倒也是,孕妇的身体不比平时,不能劳累。可是,我林广宏一生才结几回婚?这头一次,怎么能从简呢?

「要不先简单的办了。等孩子生完了,你养好身体后,我们好好补办,怎么样?」

「随便你,我一切听你的。广宏,我以后就靠你了。」她闭着眼睛依靠着我。

我将她往怀里抱紧,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开车将淑娜送回住所,我驱车到半山。冷冷的山风从敞开的车窗里钻进来,将我整个人包裹,却浇不熄我火急火燎的心情。

这下可真是乱了套了。该怎么和那三个说呢?跳到他们面前,说我要结婚了?还是直接发红帖子给他们,请他们喝我的喜酒?

我看我还是打个包,带着淑娜和孩子直接逃难去吧。逃得远远的,让他们三个找不到我就安全了。

我抽出一支烟叼在嘴上,点着后狠狠的吸了一口。

这件事被他们三个知道了,非活扒了我的皮不可。可是,瞒是瞒不过他们的;再说,瞒也不是我的作风。

说不上是爱淑娜。对她我当然是有感情的,可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许时间真的是爱情的杀手.经过了这纷乱头痛的几个月,当初的热烈激情已经遗忘,剩下的那点陈旧感情怎么也无法支撑起所谓的爱情来。

可是,这不全是爱与不爱的问题,还有责任,还有无辜的生命存在于我们的关系之中。我必须对那个孩子负起责任来。

孩子需要完整的爱,需要母亲,需要父亲。我自己是单亲家庭的孩子,饱受没有父亲关爱的痛苦,我不能让自己的孩子重蹈覆辙,经历我所经历的那些黯淡岁月。

不光对孩子有责任,对淑娜,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不能让她一个人带着孩子辛苦生活,我不能让一个女人不明不白的为我生下孩子。男人应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起责任来,我得给她一个女人该有的名份,让她堂堂正正的做我的妻,生我的孩子。

可是,我能保护她和孩子吗?这才是最让人头痛的地方。

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被男人喜欢上,一来就是三个。一个比一个有头有脸,财大势强,心狠手辣。

我一直以为自己不会重复父亲的老路,我也一直努力使自己不去重复他的老路,可是,命运却一步又一步的把我往那条路上推。

我以为我已经摆脱了,我以为我可以控制住一切,却原来都还是在原来的轨道上。

现在,我也将有我的妻子,我的孩子了。我该怎么办?真的如我自己对老负心那般吼的吗?始终和自己的孩子妻子一起,一起和他们抗衡,共进退。共生死?我该让无辜的淑娜和孩子承受这一切吗?不断逃亡,终日提心吊瞻的生活,真的是淑娜和孩子需要的吗?孩子将来会不会埋怨我这个父亲,把他带入这个混乱危险的生活中?

淑娜是个需要爱,需要物质,需要享受生活的女人,怎么能忍受逃亡的生活!孩子也需要一个安定的环境成长,我怎么可以让他和我一起经历危险?

难道真的要选择老负心的那条路?然后,让将来的孩子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曾经骂老负心的那些话?

用手狠狠的抹了把脸,我懊恼的用手猛捶方向盘。原来这就是生活,这就是命运,这就是……我无法逃脱的命运。哆啦A梦欢快可笑的音乐在车里响起。我拿起手机。

「喂,我林广宏。」

「你在哪里?」电话那头传来潭新伍的声音,低低的,似乎压抑着什么。

「半山,吹风。」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烟。

「来天雅接我,我开不了车。」他似乎努力在压抑着什么,喉咙里含含糊糊的。

「你怎么了?」

「别问那么多,你来不来?」他哑着嗓子不耐烦的说。

我眉头一皱。「怎么回事?」

「她死了。」

「……」我握着电话没有出声。

「她死了。」他又说了一遍。

「你等着,我开车来接你。」我挂下电话。跺下油门,调头往山下开去。

第八章

半夜的候诊大厅里空荡荡的,只开了半边灯的大厅看起来暗暗的,到处都是莫名奇怪的阴影。

潭新伍穿着一身浅蓝色的医生服抱着手臂,直直的坐在等候椅上,他双眼瞪着不断变换字幕的广告屏,整个人一动不动。我几步跑到他身边。「什么时候的事?」在他身边坐下。

「半小时前。」他低低的说。

「怎么回事?」

「肺大面积感染,并发了急性肾衰竭。」

我抿着嘴沉默了一会。「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他淡淡的说。

「都动了百多次手术了,你还看不开吗?」我伸手推他一把。

他脸皮动了动,没说话。「我不是家里的独子。」半晌,他缓缓开口。

「嗯?」

「我前面还有个姐姐。有了我姐姐以后,本来我父母是不准备再要孩子的。」他不理会我,自顾自的说着:「我姐姐是先天性的心室缺损,那时候的医疗手段没有现在发达,医生都说她活不过十六岁。

姐姐从小就很疼爱我。也许是知道自己活不长久,所以把希望都寄托在我的身上吧。

姐姐死的时候只有十五岁。她本来不必那么早就死去,我的父母一直给她用最好的药,她也一直小心翼翼的生活。

全是因为我。是我的任性害死了她。我不该硬拉她陪我去山里玩,天那么凉,清晨露水又重,一个小小的感冒就足以摧毁她整个身体。

是我害了她,是我剥夺了她的生命。」他的嘴唇颤抖着,眼睛眨了几下,两行泪水无声无息的淌了下来。

我舔舔嘴唇,一言不发。

「如果不是我的任性,她至少还能多活一年,她还可以做很多她从没做过的事情。是我剥夺了她的生活,她的生命。

我一直心怀愧疚,所以才选择学医,选择心血管疾病的治疗。我想从别的病人身上找到救赎。每治好一个病人,我觉得自己的愧疚就少了一分。

可是今天,她死了,我依然救不了她。她和姐姐一样年轻,花一样的生命,就这样从手里流逝了。我抓不住她。我抓不住她……」他哽咽着,低低的抽泣。

「这不是你的错。」我不知道该怎么劝解他。

「我知道。」

「我们不可能抓住所有的病人。我们不可能和死神抗争。」

「我明白。」

「我们……也只是人。」

「我只是不甘心。」

「她不是你姐姐。」

他缓缓的将头埋在双臂间。

「还有下一个病人等着你。别入了魔障。」我伸出手,搭在他的背上。

他低低的抽泣,背一阵阵的抖动。

很多时候,医生在病人的眼里几乎是种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我们不为生死所动,可以冷眼旁观生死分离。可是,谁又能明白我们这份冷静,是经过了怎样的煎熬才修练而来?

然而,我们终究不是没有感情的机器,终究也有无法承受的时候,我们……终究只是个血肉之躯。

我是个安分守己的好公民,酒醉后绝对不会自己驾车。这不光是对自己的生命负责,也是对别人的生命负责。

搭车到潭新伍的住所,我费了好大劲才将喝个烂醉,乱发酒疯的潭新伍拽下车。真没想到别人醉酒是摊成烂泥,他醉酒却是精神十足,载歌载舞,兴奋得跟吸了鸦片似的。

我捂着嘴直想吐,无奈旁边这个过动儿是一刻也不让人安静,手里拎着外套又是跳又是笑的,东倒西歪的拉扯我。

一则是为了安慰这个突然在我面前暴露脆弱的男人,二则我自己心里也烦闷得很。我拉着哭得像只红兔子的潭新伍泡在酒吧里,喝了个昏天黑地。

我以为自己的酒量已经算是差的了,哪知道这家伙也是半斤八两。六瓶啤酒下肚,他已经又是唱歌又是跳舞,连自己是谁都忘了个一乾二净。

见他不是个能喝的人,我虽然心里烦闷,也只好压着想发泄的愤闷情绪,喝得克制了点。可他小子又是哭又是笑的拉我一起喝,饶是我倒的倒,吐的吐,也被灌了个七七八八的。

这样两个醉鬼自然是不能开车了。我也不放心这个已经连自己是谁也弄不清的醉鬼自己回家,只得搭车将他送回家。

死拖活拽的将这过动儿拉到门口,我伸手掏他的口袋,想摸钥匙出来开门。

「摸什么摸,林广宏你想偷吃我豆腐?」他笑着甩手捂住裤袋,扭扭捏捏的直摇晃身体。\「就你这种臭豆腐,谁要吃?给我钥匙开门。」我恨不能把他捏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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