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饕餮盛宴(109)

这份体贴殷勤简直是赤果果的挑衅,孟浩然脸都臭了,可也不得不承认他做的非常漂亮周全。

幸好茶末在他耳根前说了一句话,才让他剥开乌云见青天。

茶末咬着他的耳朵说。

“再好他也不是今天的新郎官呀。他嫉妒你呢,肯定在家里咬被角呢。”

茶末说得没错,董卿真的是恨的在家咬着被角扎孟浩然的小稻草人,针针都扎在要害,集中两腿之间,十分阴毒。

就在各界亲朋好友仇人奸夫的祝福和诅咒之下,这对一点也不相称但却异常和谐的新人拜天地喝交杯酒念结婚誓言,还开洋婚恶俗的切了一把结婚蛋糕,最后撒喜糖基本完成结婚仪式。

仪式完毕后,新人就立刻躲到房车里去抓紧时间休息并准备下一场硬战。

五十桌啊,这敬酒也能把人活活累死。

结婚对于新人来说绝对是一个苦差,外人可能觉得浪漫喜气,但当事人其实啥也感觉不到。

茶末和孟浩然就跟参加战斗似的,回到房车里立刻换装。然后跟司仪沟通下一步的行动,从哪桌开始,会有哪些重要人物。伴郎伴娘也立刻做好准备,香烟糖果外加真假白酒黄酒葡萄酒。

等那边领导落座,宴席开始。趁着最后一点时间,茶末在阿姨的提醒下吃了她的必备功课安胎养身的补汤。孟浩然也趁机吃了碗云吞面,垫垫肚子。

可怜见得,外面生猛海鲜山珍海味各色佳肴,新郎却只能偷偷吃一碗云吞面。

这就是婚宴的真谛,今天大家都是来吃喝的,只有新人是来受罪的。

擦干净各自嘴角的汤汁面汁,两位新人深吸一口气,回头望一眼身后的整装待发的团队。

出发吧,朝着战场前进。

一到宴席上,看着那漫无边际的五十桌,茶末只觉得迎头一个闷棍。

站在台上看和深入席间看那感觉完全是两个样,眼睛里立刻被各种面孔塞满了,耳朵了塞满了各种声音。

她和孟浩然就跟两个木偶似的,被司仪和娘舅一左一右挟持着冲进酒席的海洋。

司仪负责介绍各界领导,碰杯喝酒握手微笑,茶末的脸都僵硬了。

孟浩然从伴郎手里接过一杯又一杯的白酒黄酒葡萄酒,眼都不眨仰头就灌。当然,大家都明白他喝的都是假的,但心照不宣。五十桌啊,这还是午宴,要是来真的,晚上就没戏了。

过完了领导桌茶末已经晕头了。

孟浩然怕她累着,要求休息一下。

天大地大,带球跑的最大。中国人一向最看中子孙,茶末肚子里那颗才葡萄大的才是今天的天皇老子。一切要以这颗葡萄为重。

喘口气休息了一刻钟,两个新人都没有什么心思甜言蜜语,抓紧时间休息。

在娘舅的带领下,茶末和孟浩然正式会见孟家的各方亲朋好友。

这是中国式婚礼里最重要的一步,只有经过了族里长辈的正式介绍,两位新人才算是得到了家族的祝福和承认。从此以后,在也不分你我,正式成为一家人。

茶末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有这么多亲戚。

说起来当年茶爸爸和茶妈妈结合并没有受到家族的祝福,虽然老茶家最后还是用勤劳和奋斗赢得了家族的承认,可这一步走来足足用了快二十年。

二十年的隔阂不是一朝一夕能解除的,这几年来老茶家和亲戚们虽然有走动但总有点老心结打不开。

然而趁着这次茶末出嫁,二老各自家族里老老少少都来参加并给与了祝福,也算是弥补了当年茶爸爸和茶妈妈的遗憾。

在这欢喜的日子里,二十年的隔阂终于都放下了。

虽说一早就放出了话,婚宴欢迎所有人参加但拒收红包。但族里长辈还是给了许多见面礼和见面红包,这是地方上的规矩和传统,也是长辈对小辈的祝福。

按照当地的习惯,无论长辈还小辈都会由娘舅介绍,然后新人要规规矩矩的叫一声。叫完以后不光要给长辈敬酒,还要敬烟。女同志则要奉上巧克力,小朋友则给糖果蛋糕,总之一个也不能少一个也不能怠慢。

步骤繁琐导致敬酒以龟速从这一桌缓缓移向下一桌,看着还有一大半的桌子还没敬,两个新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样搞下去,估计要直接奔下午茶去了。

娘舅司仪伴郎伴娘也是眼含热泪,可没有办法,来者都是客,哪一个都不能怠慢了。

这是规矩也是礼数。

就在特别行动小组拖着沉重的脚步朝下一个阵地前进的时候,意外状况发生了。

婚宴从清晨到现在虽然繁忙而又令人疲倦,但一直都稳稳当当平平安安的进行着。

对于孟浩然来说,搞定了四人帮搞死了王海冰,他独占鳌头抱得美人归,这一路辛苦不必说,惊险的起死回生才最令人捏一把冷汗。

起死回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未必不会发生在别人身上。

虽然他有了小红本,有了小葡萄,有了所有亲朋好友长辈领导的承认和祝福,他和茶末已经是铁板上钉钉。

可越到这最后关头,他心地里绷着的那根弦就拉的越紧,抽得他胸口发疼。

他知道自己比别人已经幸运许多,得到许多,可忍不住贪心的祈求。

神啊,让这婚礼平平安安的完成吧。

可惜,就在今天,他的幸运缺了一个小口子。

远处一个车队飞驰而来,在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到的时候眨眼间就到了市场大门处。

传达室大爷以为是迟到的亲朋好友,就让车队进去了。

这一行五辆车黑漆漆的过来,不可谓不夺人眼球。但在场的群众也认为是参加婚礼迟到了,只赶着招呼他们去停车。

车队并没有听从指挥,而是大刺刺的将五辆车停在了过道上,把路堵了个严实。

这阵仗不由令人疑惑,搞不清楚状况。

车门一开,立刻就下来二十几个穿黑西服带黑墨镜的老爷们,齐刷刷的站在两边直挺挺一声不吭。

敢情这是要演香港黑社会?

开玩笑的吧?不怕被和谐了咩?

黑衣人为首一个过去打开中间那辆车的后座,下来一个消瘦的高个年轻男人。

一身黑色羊绒大衣从脖子裹到小腿肚,那腰身掐得,背板挺的,就跟一把开了刃的长刀,一股寒气逼人而来。

年轻男人长得很清秀英俊,眉骨深鼻梁挺嘴唇薄,脸色有点白也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身体有点不大好。

虽然身上裹得严实,但年轻人没有戴帽,顶着一头只有半寸的头发,看起来有点像刚从里面放出来似的。

这一副打扮,真越发黑社会起来。

年轻人一下车,冷眼回头看了一眼。

里面立刻有人递出来一个包裹,胖乎乎的一大坨。

开门的黑衣人小心翼翼抱过那坨东西转交给年轻人。

年轻人依然冷着脸,伸手接过,单手抱在臂弯里。

那坨东西一到他臂弯里就动了动,原来是一个穿着连身棉衣裹着披风的小婴儿。

这小婴儿挥手蹬脚,在年轻人怀里扑腾几下。

年轻人冷着脸低头,轻声一句。

“别闹,我们这就去找你妈。”

听了他的话,小婴儿咯咯笑了几声,把裹着棉衣的小胳膊塞嘴里咬啊咬。

年轻人一皱眉,旁边黑衣人立刻奉上一只奶嘴轻轻塞进小婴儿的嘴里。年轻人皱着的眉这才缓缓展开。

掂掂臂腕里的肉团,年轻人昂起头,冷着脸,迈开步子,朝那人声鼎沸的宴席走去。

伸手二十多个黑衣人就跟在他的身后,步调一致的前进。

这年轻人一路过来,就如同用烧红的刀子劈开黄油,势如破竹一路无阻。

他那人挡杀人佛挡灭佛的气质把司仪和跑菜乃至赴宴的客人们都被镇住了,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年轻人一步步过来,越过一桌又一桌,所到之处,原本熙熙攘攘的桌面立刻都哑了,宾客们忘了吃也忘了说,都瞪着眼傻愣愣看着这一队人过去。

这是咋了?

这是要干啥?

要不要叫警察?

会不会出事?

特别行动小组忙着敬酒一开始没注意到,但随着宴席上的声音去了一半,就是石头人也知道出事了。

一抬头,新郎新娘都倒吸一口凉气。

来了,意外终于来了,而且来的还是个煞星。

不过……为什么他手腕里还抱着个……婴儿?

是啊,黑社会不奇怪,闹事也不奇怪,可抱着个婴儿的黑社会来闹事……这是什么道理呀?

群众也很疑惑不解。

茶末呼吸急促,脸色苍白。孟浩然眉头一皱,跨步挡在她前面,一把握住她的手。

茶末反握,紧紧的。

年轻人转眼就到跟前,那刀子一般的寒意也扑面而来。后面的伴郎伴娘都不由自主被这气势吓的后退一步,只有两个新人彼此握着手杵立在那儿巍然不动。

还差三步远的时候,年轻人停住脚步。

两位新人没有吭声,神秘来客也不吭声,二对二就这么对着。

过了大约半分钟,年轻人撩了撩嘴唇。

“好久不见。”

茶末咽口口水,眨眨眼。

好久不见?是好久了,她还以为永远不会再见面了呢。

他来干什么?喝喜酒?送祝福?还是顺道路过串个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