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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沉(99)

“你过来,陪陪我。这君王天下,太寂寞了。”他唤道。

傅易青缓缓转过身,走过去。

阮丹青伸手握住他的手。

“你的眼不要老看着太子,也该看看我。和你约定一生的是我,不是太子。”他幽幽说道。

傅易青低头,看着手掌里那只凝脂白玉手,心绪万千。

和他约定一生的,是太子,不是陛下。而现在他是陛下,不是太子。

对这个人,他恨,他爱,他分不清到底是恨多还是爱多。当年他回到东宫,和这人重逢的第一天,自己跪在他脚下,他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就走,走了几步甚至是跑,躲避瘟疫似的跑开了。

当时自己并不觉得心痛,反而觉得心里一下子轻松坦然了。

这人到底没有虚情假意的骗他哄他,只是那么直接得跑掉了。

这就够了。

只要他不再骗他就成。

阮丹青的手捧起他的脸,让彼此面对面看着。

“胜蓝,你看着我,不要总是看着太子,我不想嫉妒自己的孩子。”他说。

傅易青下意识的笑了笑。

都是当陛下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和自己孩子吃醋,真也够可以的。

“陛下不必担心,陛下是君,胜蓝是臣,臣总是忠于君的。”

“那就留下吧,你睡在我身边,陪我说说话。”阮丹青央求道。

“我不是以君王的身份命令你,只是以朋友的身份请求你。我不会勉强你的。”

傅易青想说不,但阮丹青那么恳求期盼的眼眸让他一时说不出口。

这个人,总是这样,用楚楚可怜的言语和目光逼迫勉强着别人,嘴里却总是一副无辜的说辞。

但他确实心软了,缓缓低下身,他重新坐回到床榻上。

阮丹青笑起来,身体挨近他。

烛火摇曳,将两人身影摇碎了和在一起。

屏风外,喜顺低着头,轻轻叩了几下。

阮丹青停住身,转过头。

“什么事?”

“启禀陛下,赵王求见。”喜顺低低说道。

阮丹青眉头一皱,握着的手一紧。

傅易青浑身一颤,心智回到身体里,急忙起身屈膝跪下。

“赵王深夜面君,必然是要紧的大事,臣还是先告退了。”

阮丹青缓缓松开他的手,不吭声,点了点头。

傅易青低着头起身,退了出去。

这人,到底还是长大了。这人,到底如今是陛下,不是当年的太子了。这人,恐怕永远也不会再是自己的朋友。

胜蓝,这只是他空虚无聊时一个可以呼唤的名字而其。

从前的一切是再也回不去了的。

第七十八章 一朝天子一朝臣

喜顺引了阮芳庭进去,到屏风边,他自己停下,不再跟随。

赵王阮芳庭不以为然,自顾自朝里走。

他进到里面,就看到阮丹青坐在床头,曲着脚,手里拿着块瓜正咬着。

看到他进来,撩了撩眼皮,没说话,咔叽咔叽咬着瓜。

阮芳庭微微皱了皱眉,上前屈膝跪地,行礼。

“臣阮芳庭拜见陛下。”

阮丹青依然咔叽咔叽的吃瓜,眼神冷淡的看着他,没吭声。

跪了一会,他抬起头,老实不客气的将不满的眼光瞪过去。

阮丹青还是不说话,将手里的瓜吃得越发响亮。一边吃还一边瞪着他,好似不是吃瓜,而是吃他肉。

阮芳庭直挺挺跪着,嘴角一撩,哼笑一声。他想起刚才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从偏殿闪出,傅易青,原来运气是为这出。

“陛下是在罚微臣?”他缓缓开口。

阮丹青把最后一口瓜吃到肚子里,然后看着自己湿漉漉的手指,挑了挑眉。

“不敢,只是忙着吃瓜,赵王起来吧。”

阮芳庭这才起身,迈步上前,从桌案上摆着的漆盘里去了块手绢,慢慢走到阮丹青脚边,然后蹲下身。

“陛下这是在罚臣呢。只是微臣不知何错之有?”他三根手指轻轻捏住阮丹青的手腕,然后低下头,用舌头舔去那手指间残留的瓜汁。

甜滋滋,凉丝丝,果然是冰镇的好瓜。

添完一根又一根手指,然后用手里那块手绢轻轻擦。

阮丹青低头看着他,面无表情。

两只手都擦拭干净了,阮芳庭这才起身,站在一旁。

“天气炎热,赵王此来辛苦了,不如吃瓜。”阮丹青冷着脸,手指一伸,指着那金盘上的几片瓜,硬邦邦说道。

“微臣刚才吃过了。”阮芳庭笑眯眯说道,用手绢擦了擦自己的嘴。

阮丹青皱起眉,脸色一沉,伸手抓起盘里一片瓜,低头咔叽一声,恶狠狠咬一口。

汁水飞溅,擦干净的手指间又盈满了汁液。

阮芳庭只是看着他这副小孩子脾气笑了笑,喉结一动,将手里的手绢甩在桌案上,一屁股做坐到床边。

阮丹青一边咬着瓜一边转头瞪他一眼。

阮芳庭浑然不觉异样,反倒自己动手解了腰带,将外衣脱下扔到一边。

“这天可是越来越热了。”他好似在自己家中,慢悠悠说了一句。

阮丹青停下嘴,从瓜肉里抬起头,看向他,吐出一句。

“兵部新上任的员外郎方孝言出京调任是你搞的鬼吧。”

阮芳庭正要解中衣,听到这句停下手,任由那半解的衣襟敞开着。转头看向阮丹青。

“原来陛下是为了这个。”

“他不过一届书生,虽有雄才伟略,你也不该凭一己之私就把人往死地上推。”阮丹青瞪着他不悦说道。

“往死地上推?”阮芳庭挑了眉,装出一脸不知情的模样。

阮丹青皱起眉。

“你把他调去西边大营,这不是要害他难道还真是要让他建功立业?”

“哦,原来如此。可陛下刚才还说我凭一己之私?这又是什么意思?”阮芳庭一脸恍然大悟,然后又不解问道。

阮丹青一时不吭声,只等着他,嘴撅起。

阮芳庭一脸皮笑肉不笑,任他瞪。

“你……你明知道。”末了还是阮丹青扛不住,愤愤甩出一句。

阮芳庭轻笑。

“我知道?我自然知道。”他缓缓说道,屁股一挪,挨了过去。

“陛下若真舍不得,那不如现在就发个敕令下去,把人再掉回来。如何?”

“朝令夕改,成何体统。”阮丹青衣袖一甩别开头,气呼呼说道,手上的瓜汁飞溅到他衣襟上。

阮芳庭低头看了看,不以为然的撩了撩嘴。

“朝令夕改又如何?但凭为陛下一己之私,芳庭乐意效劳。”他幽幽说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阮丹青回转头。

“什么意思陛下自己心里清楚。倘若这风流才子继续留在京师,只怕迟早要是这含章殿的座上宾。”阮芳庭嘴角含笑,眼里含病,一边说一边瞪着他。

阮丹青再次别开头,抿着嘴不说话。

阮芳庭凑过去,双手轻轻搭在他肩头,热热的手掌心抚住。

双唇凑到他耳边,吐气。

“这天下风流才子,你也不能个个都弄到床榻之上,何苦来哉。他方孝言不过眉眼有些相似而已,再像也不会是他。你饮鸩止渴,何必呢?”

阮丹青重重一甩双肩,无奈却甩不开他的双手。脸颊气鼓鼓嘟着,胸膛起伏几下。

“他有什么好?不过是一个废人而已,你何苦拽着不放。”见他生气,阮芳庭又添了一句,唯恐天下不乱。

看着那薄薄的胸膛起伏,惹得他双眼黯了黯,喉结又是一动,身体情不自禁贴上去,烫上那消瘦的背。

阮丹青恼怒,狠狠将手里的瓜摔倒金盘里,咣当一声响。

他转身,双手抵住阮芳庭的胸膛,猛推一把。

阮芳庭哪里肯依,那抚在肩头的双手落下,将那纤腰双臂一裹,用力拽到怀里。

湿漉漉满是瓜汁的双掌抵在他衣襟上,一片污渍。

“不许你这样说他。”阮丹青气鼓鼓低喝。

“这样说他?怎么说他?阉人?废人?不是男人?”阮芳庭却不吃这套,挑着眉继续撩拨。

阮丹青甩掌要扇他脸。

他撇开头,一把将他推倒,整个人压了上去。

手掌狠狠一捏他的腰,阮丹青叫了一声,人顿时酥软下来。

见他这副样子,阮芳庭不喜反怒,手越发不知轻重的捏那细腰,一边捏一边嘴里恼恨嘀咕。

“叫你熬,叫你浪,非得替那么个废人牵肠挂肚的守身如玉起来。你守了又如何?难道他还能重新长出来?就你这副身子,如何守?没男人你还活不活?”

阮丹青扭着身子细细呻吟,薄汗立即浮上一层,眼也湿漉漉起来。

“你们都加官进爵,就他……就他倒霉。”他低声嘤咛,嘴里嘟囔。

阮芳庭停下手,将扭成麻花的人一把拉平,瞪着。

“这话什么意思?天下本来就没那么便宜的事,我们加官进爵,他还捞一个坐享天成呢。谁比他优厚,别的了便宜还卖乖。”他愤愤说道。

阮丹青微微喘气,双手抵在他胸口,斜着眼瞥他。

“那要不你阉了,我给你也生一个?”冷笑一声,他说道。

阮芳庭不语,只是皱眉头,眼神凶狠凌厉。

可惜这些对阮丹青作用不大,他照旧眯着眼管自己喘气,然后翻个身,屈膝侧卧不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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