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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沉(51)

散了?谈何容易。手里的本子都还没递上去呢,要紧的事没说,怎么肯走人?

纷纷围上去,将德顺给拦住了。

“各位大人,各位大人,莫要为难奴婢我呀。”德顺恭谦行礼,为难道。

“德管事行个方便,陛下早朝一日不上到也无妨,只是这国事不可一日不理呀。我等手里的折子,还劳烦管事给递一递。”工部侍郎上前搭话道。

“正是正是。”其他人也纷纷应和。

“哎哟,这奴婢可做不了主。要不。。。。。。先由内阁收着。这内阁首辅杜大人正在陛下那儿,估摸待会就能出来。”德顺摆摆手说道。

朝臣们听了这话,议论纷纷。一些人觉得这样也行,一些人却不肯,定然要把折子递到陛下眼前才行。一时间朝堂上哄闹起来,几十号人叽叽喳喳的比菜市场还热闹。

“这可如何是好?”德顺摊了摊手,一脸为难。

最后大家分成两披,把各自的折子堆了两摞,一摞给杜扶危,一摞给陛下,统统让德顺带走。

德顺扭不过,只能让身后跟着的两个小内侍一人一摞的抱了。这才突了围,出了正德殿。

他一走,朝堂也就散了,大人们三三两两的下朝。

有些人到宫门口坐了车直接回家,有些人则留在外围各部的小院里三五成群。

这些都是王氏外戚党的人,也有晋王瑞王两派的人,都等着信。

宗庙里殿,内侍上前扶起跪了一宿的瑞王阮芳甯。饶是年轻小伙子龙虎一般的身子,在寒冬里跪了一整夜,也熬不住。

内侍扶起他,将他搀到圈椅上坐下。

“啊,咝,疼。”阮芳甯皱着眉哼唧几声。

跪了一整晚,两条腿冻的僵硬,膝盖都肿了。一下子伸不直,只能曲着,一动就钻心的疼。

两个内侍急忙上前一左一右跪下,伸手替他揉腿。这一揉,顿时又害的阮芳甯疼得叫起来。

内侍们急忙停下,面面相觑。

“揉吧,揉!”见他们停了,阮芳甯急忙催促。

虽然揉起来疼的厉害,但他也明白这是为自己好。这冻结着的血脉要是不揉化了,恐怕这两条腿待会更疼。

这头正揉着,那头又来了两个内侍,端了热水上来,绞了热毛巾给他洗脸。

阮芳甯忍了疼,匆匆抹一把脸,又接过温茶漱口。

待梳理好了头发,整好冠,腿也揉得能勉强伸直了。

内侍们抬来了早膳,摆好。

“瑞王,用膳吧。这是陛下吩咐的。”内侍柔柔说道。

阮芳甯心头一阵热,鼻子有点酸。

父皇到底还是父皇,罚了他一晚上,到头来还是惦记着儿子的。

“谢陛下。”他堪堪挣扎着要起来叩谢。

“瑞王不必行礼,陛下嘱咐了,瑞王您腿脚不便,不需行礼。”内侍上前扶住他。

阮芳甯这才再次坐下,从昨天晚上开始到现在他连水都没喝一口,又饥又渴。端起面前的面汤,咕咚咕咚就是一碗下去。

热乎乎的面汤顺溜到肚子里,整个身体都从寒冷中缓过劲来,原本僵直着的骨头都仿佛泡在了这热面汤里,从里到外一阵舒坦。

指了指空碗,旁边的内侍急忙用小勺舀了食盒里的热面汤,又给添满了。

端起又喝了一口,阮芳甯抓起盘子里的两片微焦,烤的香脆可口的烙饼咬了一大口。

肉馅的,满口留香,很是好吃。

几口吃下一口,抓起第二个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了宗正府大牢里的芳庭。

不晓得芳庭在哪里过的如何?可受到为难?有热炕热饭热水没有?

想想父皇罚了自己一夜,但到底还惦记着自己,总也不会忘了芳庭。芳庭一向是父皇最中意的儿子,父皇不会太为难他的。

虽然这么想,但心里仍是有些担忧。第二个饼就没有第一个那么可口起来。

匆匆吃完了,又喝了半碗面汤。他放下碗,看向那些伺候着他的内侍。

“父皇什么时候见我?”他问。

“陛下嘱咐了,瑞王您用完了早膳就可以直接去明德殿。”内侍柔柔回答。

“那好,我们这就去吧。”他一边说一边起身。

内侍上前扶他。

于是让人搀扶着,他一瘸一瘸的出了宗庙。

到了廊下,早已经守候在外面的步辇立刻抬了上来,内侍为他披上挡风的大氅,又扶他坐上步辇。

放下帘子,两个内侍抬起步辇朝明德殿的方向走去了。

明德殿里,阮贞手边摆了一摞的奏折,随手拿起一个,翻了翻,哼哼冷笑一声,扔到一边。

“这些人啊,不知足。”他随手又拿起一本,翻开来,看了几行字摇着头说道。

杜扶危跪坐在垫子上,低着头不言语。

“他们还想我怎么着?我管教自己儿子还要劳动他们来说话?我可曾管过他们的私事?手伸得太长了,管得太宽了。该杀!”将手里的奏折狠狠扔在地上,他蹭得从圈椅里起身,大步走下来。

“这是逼着我拿办他们。”他猛一甩袖子,喝道。

“陛下。”杜扶危低头唤了一声。

阮贞回头看向他。

“说起来,你我到也算是一家人了,你的妹妹嫁给了我的儿子。”他缓缓说道。

“陛下,家事是家事,国事是国事。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微臣也是管不到多少了的。”杜扶危低着头淡淡说道。

阮贞撩起嘴角哼笑一声。

“是啊,国事我由着你们这些臣子管束我,可这家事,轮不到你们管我。原本这些事,我是想按家事处理,给彼此都留几分面子。总不想赶尽杀绝了,到底也算是一家人。只是这伙人实在可恶,我退让他们到以为我怕了似的,步步逼近。是到如今,我处理家事,他们又跳出来摆弄是非。既然如此,也怨不得我拿办他们了。这伙人,结党营私,盘根错节,把持朝政,为非作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是时候连根拔起,给这一团浑水的朝堂一个清净。”

“陛下既然想好了,那就办吧。”杜扶危淡淡说了一句,抬头看了他一眼。

阮贞笑了笑,转身走到他面前。

“我是想好了,那么你呢?”

“我自然是一贯以陛下为马首是瞻,臣是陛下的臣,陛下想要臣怎么着,臣就怎么着。”杜扶危淡淡一笑,躬身说道。

阮贞哈哈大笑,伸手指了指他。

“阿谀奉承,你不过是揣摩着我的心思而已。”

杜扶危不以为然,微微直起身,看着他。

“这平定四海,指点社稷的良臣谋士,陛下手里一抓一把。新科状元傅易青也是陛下新弄到手的好良臣,有这些人在,和需要微臣操心那些国家大事。微臣只愿安心做陛下的忠臣就是了。”

阮贞笑了笑,背着手走到上座,缓缓坐下。

“你,是我的左膀右臂呐。少了你,我很多事都做不成。”他缓缓说道。

杜扶危急忙敛了脸上的笑,正身伏跪在地。

“微臣惶恐了。”

阮贞抬了抬手。

“起来起来。”

他这才直起身,看向阮贞。

阮贞微微凑身上前,正色注视着他。

“对付王氏一党,就在此举。”说完,他伸手指了指自己桌案上这厚厚一摞折子。

“看见没有,阻力颇大呢。我可都交付于你了,这整整一摞,你都给我拿办了。”他伸手狠狠一压那一摞折子,拧眉低声说道。

“请陛下放心,微臣定当不符所托。”杜扶危躬身低头,保证道。

从折子上把手收回,阮贞懒懒依靠到圈椅里,手指抚着扶手。

“那个傅易青,是个人才,办事极有魄力,是把好利器。这个人你多用用。”

杜扶危直起身撩了撩眼皮。

“会不会锋芒太露?”他低低说了一句。

阮贞嘴角扯了扯,手指点了点他。

“所以才要用在这当口,快刀才好斩乱麻。”

“这是这刀太锋利,微臣怕割了乱麻也伤到要紧的人呐。”杜扶危低语,眼神忧心忡忡的看向他。

阮贞皱眉,这是话里有话。

杜扶危的意思他不是不明白,他是担心宗正府里的晋王阮芳庭。

芳庭这孩子,确实伤不得。若是要找个将来能托付江山社稷的,眼下看去还真非这孩子莫属。傅易青是把好刀,但若是误伤了芳庭确实不妥。对芳庭,他还不想动,先只是震慑一下。这孩子不傻,震慑一下应该能收敛些。心急喝不了热粥,这孩子别的都好,就是心太急,气太盛,该挫挫他的锐气才好。

“我知道你的意思,这事,你得帮我看着点。王氏一党是重点,但朝堂上的事不要牵扯进我的家事来。”阮贞注视着杜扶危,嘱咐道。

“是,微臣记住了。”杜扶危急忙应承。

阮贞的心思他是明白的,那晋王被关押的是宗正府,这就表示陛下只是以家规处置他,不是以律法处置。这清官难断家务事,一码是一码。

“只是,万一出格了,微臣当如何?”杜扶危又问。

“这你不必担忧,你只要看住。”

第四十五章 未尝不可

“陛下,陛下!”杜扶危跟在阮贞身后,跌跌撞撞焦急万分。

阮贞自顾自朝前走,听到他后面唤,心头一把火,猛停住脚步,回头瞪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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