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为了彻底的控制住这孩子,他给星星下毒。
他要除掉这孩子所有的亲人,除了自己。
这孩子不需要其他人,只需要自己。
这孩子不必爱其他人,只需要爱自己。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甚至不惜去吃下那些下了慢性毒药的菜。
要从星星手里夺走阿浓,不舍得本钱可是不行的。
在星星死后,他依然能面不改色的注视着阿浓的双眼,坦然的说这一切不关他的事。
阿浓还是继续相信了他。
这真是个聪明的孩子,他果然没白疼他一场。
这孩子,只剩下自己了,他牢牢的握住了他。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执着?为什么自己就非得这孩子不可呢?
他说不清楚,只是一味的认定了。
既然是孩子在那一夜的牢房里把自己的真心献祭,他收下了,就不再可能归还。
他不允许这孩子逃出自己的手掌。
所以这份感情和阿浓到底哪里好其实并没有什么关系,阿浓就是阿浓,是好是坏都无所谓,他只是牢牢的抓着这个人不放。
当一个人坐上君临天下的位置之后,真心这种东西就再也遇不到了,即使千百万个人跪在脚下呼喊着要为自己表真心,他也无法相信其中任何一个。
但是他的手掌心里抓了一个真心,一个曾经货真价实的真心。
这就够了,他得到了。
但是阿浓始终是阮裕和星星的孩子,这两个人的基因不可谓不强大。
阮裕的奸猾狡诈,星星的冷酷无情,在时间的流逝中,渐渐在阿肖身上表露。
他很不愿意相信,这个孩子能一边在自己床上笑语妍妍甜言蜜语,转眼却拉着别的男人上他的床。
但这就是一种手段,一种独属于阿浓的求生手段。
他可用最真诚的心最无辜的眼神对你说最虚假的谎言,说的心安理得,说的天花乱坠而丝毫不带一丝愧疚。
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个孩子在骗自己。
又或者说,正如这孩子自己说的。
他从来没有骗过他。
他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实意,而且确实对自己没有任何隐瞒。只是自己没有问起而已。
没有一个男人能够忍受这样的侮辱,发球自己的宝物被人觊觎占有,而自己却丝毫不知情,非得等到事情搞大了搞砸了,一切才坦露出来。
结果大家都很尴尬难堪。
是啊,那是自己的儿子,亲生儿子。那是自己布下的棋子,寄予厚望的朝堂新秀。那是自己最信赖最珍爱的宝物,他都决定把江山社稷都托付于他。
结果,却是一团糟。
他很为难,手心手背都是肉,两边他都舍不得。
一连称病罢朝三日,他躺在明德殿的龙榻上,抚摸着那光滑柔软的锦被,想了又想,夜不成寐。
一直到第三天黎明,他眼睁睁的看着朝阳从天边升起。
他终于做出了决定。
他选择相信阿浓,就如同当年阿浓选择相信自己。
他相信阿浓依然是最爱自己,从来就没有心存欺骗,对自己一心一意,那些人,不过是他的良臣而已。
这样也好,本来自己就担心芳庭和芳甯恐怕将来不服气,如今既然阿浓自己有法子治住这两人,那其实也是再好不过的了。
至于那个傅易青,这个麻烦,他会替阿浓处理好。
待到万事具备,这天下他就可以放心的交付给阿浓,也算没有辜负当年对星星的承诺。
回想起来,当年阮裕从他手里夺走了星星,自己又从阮裕手里夺走了天下和阿浓,如今阿浓再从自己手里得到了天下和他的两个亲儿子。这一场下来,胜负输赢还真是不好说。
百年之后到了九泉之下,倘若阮裕指着自己鼻子骂他篡位夺权,他也能会骂回去,到底他那好儿子也把这皇位夺了回去,还拐走了自己的两个好儿子,比自己还狠还黑呢。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阿浓不愧是阮裕和星星的结合物。
虽然他作为皇帝,作为父亲,作为皇叔,能够忍,能够让,能够顾全大局,但作为一个男人,他咽不下这口气。
所以即使是自己的亲儿子,他也还是想了法子折磨他们泄气。
他逼迫着芳甯去替阿浓迎娶那个七宝郡主做太子妃,他让芳甯搞大那女人的肚子,他要让芳甯知道什么叫做君命不可违,什么叫做咽不下吐不出的痛楚。
和是他加诸在自己父皇身上的痛苦,现在还给他。
他命令芳庭放下手头的所有政务军务,坐牢似的天天陪着阿浓养肚子里的孩子。他要让高傲自负的芳庭天天看着那个肚子大起来。每一天每一刻都感受那种心爱之物被人夺走占有的痛苦,他要逼着这个死不肯低头认输的孩子认输,承认自己栽在一个窝囊废的手里。他要记芳庭亲手迎接这个印刻着他们父子三人耻辱的孩子出生。并且在阿浓的委托下,抛弃自己的自尊自傲保护这个孩子。他就是要击垮芳庭那坚强高傲的内心,让他崩溃让他深深的感受到对自己的失望。
因为这一切同样也是这个好儿子加诸在自己父皇身上的痛楚。
至于傅易青,他有更好的法子折磨他,什么叫生不如死,他会让这么狂妄的年轻人好好体验一辈子,这是他罪有应得的,谁让他竟敢夺走了那么珍贵的宝物。
是啊,大家都深受痛楚,唯独阿浓,坐享其成,心安理得。
不过算了,因为他知道,这个世界上能够让阿浓感受的痛苦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自己。
只要自己放手,只要自己狠心,这孩子就会痛不欲生。
可是他舍不得
所以就这样吧,毁灭那孩子的力量他握在手中,至于用不用,其实从来都不重要。
他只是握着而已,就像握着阿浓当初那颗最真的心。
第八十一章 小六娘子上
夏末秋初,天气入夜才敢稍微凉爽一些,白天有太阳的时候还是一股子热劲。
午睡后梳洗饮茶完毕,阮钰和阮璃两就被内侍领了,到大收房里听父亲阮芳甯的训示。
最近朝廷正在办杜家的案子,风声有点紧,瑞王阮芳甯有些不放心,便想嘱咐这两个宝贝收敛些,不要出去惹事生非。
这两个儿子,阮钰稍大些,今年刚满十六,阮璃刚满十五,平日里生性好动,时常结伴出游,可给他这个做父亲的惹了不少是非。
两个儿子到了书房行礼磕头,老老实实一边一个站好,乖乖听训。
阮芳甯一边喝茶一边训示,正将到要紧处,门外内侍来禀报,说是有位陆公子递名贴拜见。
陆公子?哪个陆公子?阮芳甯手里端着茶碗,心里疑惑。
他不认识这和个人呀,可倘若是个贸贸然撞上门来的,又岂能把名贴递到他跟前来?
眉头一皱,他放下手里的茶碗。
“把名贴拿来我看。”
“是。”内侍低着头进去,双手捧着张翠色的泥金贴。
接过来翻开一看,字迹很熟悉,写得不见得好,但也不坏。
这谁呀?看字迹是个认识的人。
贴子上有股子香气,他嗅了嗅,脑子里一道亮光闪过,蹭一下从;圈椅里蹿起。
“人现在在哪儿?”突然高声追问道。
这一声喝得原本低头听训的哥俩吓了一跳,抬起头不解的看了他一眼。
那跪在地上的内侍急忙回答。
“正在正门口候着。”
“快快,打开正门把人迎进来。”阮芳甯急忙挥手道。
“是。”内侍起身要退出去。
“回来。”阮芳甯又突然叫住他。
“不,还是不要开正了,太张扬。来了几个人?”
“听门上的小子回话,说只是来了一辆车并四个随从。”内侍回转身,躬身回答。
“好,你赶快打发人把车引到僻静的西角门上去,开了门,我亲自去迎。”他急急嘱咐。
“是。”内侍转身急步退了出去。
阮芳甯捏着手里的名贴,皱了眉抿嘴。
“真是胡闹。”愤愤然低声咒骂一句,他重重叹了口气。
一抬头,看到那哥俩还站在一旁,急忙挥了挥手说。
“你们两下去吧,记住,最近千万不要出去惹是生非。”
“是,父亲,孩儿记住了。”两兄弟行了礼,都退了出去。
阮芳甯将手里的名贴塞到怀里,然后喊了一声。
“来人,帮我把衣服整整。”
带着贴身的内侍快步奔到外缘廊下,就看到一辆碧油车正被内侍引到了院子里。一并四个带到的侍卫,动作整齐有素,一看就是禁军侍卫。
而那坐在车前的素衣男子,容貌俊秀,面白无须,识得的一看就知道是个宫里的阉人。
胡闹胡闹,真是胡闹,他皱眉叹气摇头,手不由握紧,脚步匆匆,跑了过去。
那素衣内侍从车前跳下,轻轻掀了车帘一角。
“六娘子,到了。”细声细语柔柔回话。
“他呢?怎么不见来?”里面一个清脆声音问道。
素衣内侍回头朝他看来,阮芳甯急忙上前。
“我来了。”皱着眉低语一句。
“你来,扶我。”时面说道。
素衣内侍躬身低头退让到一边,阮芳甯抿了抿嘴,上前抻手撩开车帘一角。
一只纤白素手递了出来,他伸手握住,慢慢将人引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