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那叫一个酸呀,都倒牙酥骨头了。
为毛啊为毛。
“快快,快请到屋里去坐。我特别为天师你准备了好多好多美酒,这次咱们师徒两一次喝个够。”丹琛拉着他要往屋子里走。
师傅却顿住,皱起鼻子使劲一吸,然后咧嘴一笑。
“哈哈,好大的醋味。一定是小笨蛇在附近,都酸的要发臭了。”
可恶。
“你这老王八才发臭呢。”我气的跳起来,探出头臭骂。
师傅摸摸 鼻子。
“喂喂,你这孽徒,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有你这么骂师傅的吗?你师傅我是不是王八,小笨蛇你最清楚。快下来,跟师傅喝酒去。”
哼,我撅着嘴从树上跳下,一溜烟过去,抓住丹琛的衣袖,摇来晃去卖弄我那点酸溜溜的小心思。
丹琛见了我眼睛一亮,幸喜。
“呀,朱砂你也来了,太好了。”
咦咦咦,他怎么不奇怪我和师傅的关系?
似能知道我的心思,丹琛伸手点我鼻子一下。
“我当然知道,玄天师老早就告诉我他的徒弟就是你。你离开那几年,都是天师照顾了我。后来那场事,也多亏了天师帮忙,我才得以脱身。不然。。。。。。”
他没再说下去,显然不是件愉快的事情。
我对这些也没兴趣,只是心里有些感激。师傅其实真不错,说帮我照顾丹琛,就真照顾他那么多年。
就是。。。。。。为老不尊。
师傅朝我做鬼脸,手指搔脸皮取笑我。
“太好了,今天人都齐了,正好痛饮一场。”丹琛兴致很高,一手拉我,一手作揖,请师傅进屋去喝酒。
五十年的杏花村汾酒,那香气就跟蛇一样,呲溜呲溜自己能往人鼻孔里钻进去。
直通七窍,四肢百骸都不放过。
那酒入口甜,不上头。喝糖水似的,一杯接一杯。
师傅最喜欢晒干的笋煮豆下酒,我喜欢小果脯,樱桃脯,冬瓜条。
丹琛就干喝。
一人二蛇,喝得是昏天黑地的。
干喝酒吃东西也没劲,于是师傅提议大家表演节目助兴。他自告奋勇先来,玩一个龙吸水。
酒坛子搁五尺外,他站着蹲马步,一吸气。
那坛子里的酒就嗖一下飙出来,哗哗的往他嘴里流。
雕虫小技,亏得他千年道行就干这个。
我不甘示弱,吐纳出内丹,化成花种,掉进酒缸里。
以酒为水为土,哗哗的就发芽生叶,蹭蹭长出莲藕荷叶。最后一朵含苞的荷花,施施然开放。
那香气。。。。。。还是酒味。
师傅哈哈大笑,说着荷花也是喝足了酒,醉的。
果然,他一说完,那硕大的花朵醉的摇摇摆摆,摆摆摇摇。害得我急忙跑过去扶住它的茎。
待到花瓣落下,结出莲蓬,采下来,剥出莲子。
一颗颗在白玉碗里,滴溜溜的转,好似活的珍珠汤圆。
甜蜜蜜,醉醺醺的香气。
一咬,那汁液都是甜甜的酒味。
我和师傅都表演过了,于是催促丹琛。
丹琛也喝的有点高了,红着脸不停摆手。说是高人面前不敢卖弄。
我和师傅都臊他,想白看戏,占我们的便宜,没门。
两条蛇张牙舞爪,呲牙咧嘴,将他团团围住。吐着信子,喷着酒气,讨债,哪个敢赖我们的债?
丹琛没得办法,只能摇摇晃晃一溜摆开了是个琉璃碗,捞起一坛酒,高高低低,深深浅浅,在十个碗里倒了深浅不一的酒。
然后捡起两根银箸,抱一抱拳。
“献丑了。”说完,那手里的银箸上上下下,犹如翻飞的蝴蝶,跳跃在那琉璃碗上。
轻轻一点,叮叮咚咚,急急一敲,铃铃朗朗。
我不知那是什么曲子,只觉得身体里像游进了一群小鱼。
随着那叮咚玲琅之声,在肚子里乱窜。
四肢百骸里烧起一团火,好热好热。热的我晕头转向,恨不得把身上的衣服全脱了,最后连蛇皮也脱掉。
正想着,身体就起了变化。
纱衣层层解,变化也消弭了。
我现形,成蛇。贴着地板,好凉,好舒服。
那乐声时急时缓,时高时低,时仰时抑,错落有声。
我贴在地板上,乱颤乱抖,乱扭乱舞。
放浪形骸,随心所欲。
人间,真好玩。
酒不醉人,人自醉。我现在是人也醉,酒也醉。
酒是好物,好物。
醉了,什么人啊蛇啊,仙啊妖啊,全不管了不顾了。
这天地间,只有我,只有我。
一曲罢,最后一下落在碗上,竟将那翠色的琉璃碗发出裂帛之声,震成两半。
酒液四溢,香气乱飞。
我正立着蛇头乱乱摇,这一下停,我也定住。
丹琛似入了痴,呆呆看着我,不动。手里还举着那两根银箸。
师傅懒洋洋呼一口气。
那碗就恢复如初,就连溢出去的酒也仍然一滴不撒。
玲琅的余音还在,震得那碗轻轻颤,碗里的酒,微微摇。
香气就随着这一颤一摇,慢慢飘。
师傅千姿百态,款款生姿走过来。到我跟前,伸手,将我那定着的蛇头一推。
我就咕咚一下,醉倒在地。
睡死过去了。
等我醒来,已经是五天以后了。
师傅把我扔在丹琛家的耦合池里,自己又溜出去逍遥快活。
我头疼欲裂,哈口气还带着酒味。
摇摇晃晃直起身,冒出水面,看到案边摆着一张条案,上面有四盘香喷喷的点心,一锅甜蜜蜜的莲子羹。
还是丹琛好,瞧瞧,就知道我睡醒后会饿。
游过去,用尾巴把果盘卷过来,一口一口吞着点心,又灌了满满一肚莲子羹。
吃饱喝足,头疼也好了许多。
浮在水池里养精蓄锐,仰头看天上棉花糖似的白云。
好悠哉的日子。
不想回皇宫了,我决定待在丹琛家,做一条看家护院的好蛇。
岂料没那么便宜的事,我正这么想着,丹琛家的宅仙就跳出来和我理论了。
它说我这是要抢它的差事,夺它的饭碗。最重要的是,它还要我离开丹琛。
自古有宅仙一说,有狐狸,有狸猫,有金鱼,自然也有蛇。
丹琛家,恭王府的宅仙,是一只狸猫。
公的,非母。
这小子在我一日午睡的时候歘就跳出来,站在荷叶上吆喝。
“蛇妖你出来!”
我正睡的迷糊,乍一听有人唤蛇妖,心想是叫师傅呢,就没理会。
翻个身,继续睡。
“喂,说你呢。底下睡着的,我看到你醒了,起来,有事问你。”
什么?睡觉的?我?
啥事?
我筋骨一挺,弹跳起,出水,哗啦一声,水花四溅。
“找我什么事?”我露原形,碗口粗的蛇身,酒壶大的脑袋,三角尖尖的。信子刷刷吐,哈气。
那狸猫立刻炸毛,尾巴都肿成一根鸡毛掸子那么粗。
四肢在荷叶上抓挠,朝我呼噜呼噜叫唤。
头顶上三道雪白的斑纹,和普通狸猫的深色斑纹不同。显然,这狸猫已经活过了至少三百年以上。不过对我这样活了八百年的蛇来说,它只能算是小辈。
幼稚的很。
我懒洋洋哈气。
“不是说找我有事嘛,我出来了,怎么又不说话了?”
我逼近,和它瞪眼。
那炸毛狸猫再也忍不住,喵呜一声叫,爪子招呼过来。
嘿,怕它才见鬼了。
我尾巴一扫,啪一下。
“喵呀!”它惨叫一声,洛水。
水花不大,狸猫嘛,撑死也就那么大个。
它在水里扑腾几下,我在旁边闲闲看热闹。
打扰我午睡,让你落水算便宜了。
那狸猫扑腾上另一张荷叶,爬上去。毛湿透了,黏在一起,小了一整圈,狼狈而可笑。
我毫不客气,咧嘴,呼呼嘲弄。
狸猫恨恨咬牙,瞪我,呲牙咧嘴。
我摇摇尾巴,它缩一下,立刻气焰消。
“找我干嘛?有事快说,没事我继续睡。”我打个哈欠,傲慢问道。
那狸猫心有不甘,瞥我一眼,但又不敢再造次。
“你。。。。。。你是妖怪,不应该和我家少主人搅在一起!”
哈,哈,哈。我干笑。
“妖怪怎么了?你家主人?谁呀?”
“十王爷,就是我家少主人。”狸猫挺胸,骄傲说道。
“丹琛?你家主人?哈哈哈,少乱认主子,我都没听它说过有你这么一只狸猫精当奴才。”我用尾巴卷住荷叶,拉过来遮阳。
夏天的太阳太毒了,我娇嫩的蛇皮都快被烤化。
“才,才没有。是我家夫人把少主人托付给我照顾。我不能辜负夫人的嘱托,蛇妖你不能留在小主人身边。”
啥?啥?夫人?少主人?这是哪一出?
我听得满头雾水,一团糊涂。
************不许霸王,霸王者一屋子妖精吃穷你!*************
作者有话要说:一文章全是妖精,也不缺个狸猫精,狐狸精了。
第 22 章
狸猫开始讲古,一五一十,絮絮叨叨。
我只当是听故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解闷。
原来狸猫的主人是一只千年狐妖,修炼了一千五百年,结果,一入红尘就头发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