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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镝(48)

眼前青年身上没有一丝杀气,他经历方才惊心动魄的一顿斩杀仍面色平静,毫不惊慌。

“贺兰砜,我的兄弟挚友都称我为阿瓦。”阿瓦说,“若是再喊我云洲王,倒显得生疏了。这支狼镝你留着吧,我把它给你了。”

飞霄背上有贺兰砜的药囊,但阿瓦手臂的砍伤十分严重,药粉撒上之后立刻被血水冲开,根本无法上马前行。

可幸片刻后便有一队戎装人马奔来,是护卫云洲王的队伍。见阿瓦负伤严重,所有人都面如白纸。他们带来了马车和懂医术的巫者,为阿瓦处理伤口后便将他扶上马车。

这时,贺兰砜忽然在阿瓦身后跪下。

“云洲王,请你为我救一个人。”

贺兰砜不能与云洲王同乘,但阿瓦给他留下了一个巫者,陪他回家。

阿瓦命他起身:“救什么人?”

“我的朋友靳岄。”贺兰砜说,“他原本是大瑀质子,现在是烨台贺兰家的奴隶。今日他被天君召到王城,但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阿瓦皱眉不解:“你拼死护我一命,你可以用这份恩情跟我要牧场,要女人,甚至要议堂中的一席之位。用在奴隶身上,岂不浪费?”

“靳岄是我的朋友。”

“奴隶是奴隶,大瑀奴隶不是我们北戎人的朋友。”阿瓦打量他,“再说你现在已自身难保,怎么还惦记别人的生死?”

“……他给过我狐裘。”贺兰砜看着阿瓦,“当日余温,此生难忘。”

阿瓦笑了:“这又是什么故事?”他支撑不住,缓缓在车内坐下。巫者与护卫催促他回王城,阿瓦对贺兰砜说:“这个人我帮你救,你回家疗伤吧,不必担心。”

***

允天监中,大巫已经打起瞌睡。

靳岄不可能在此地睡着。他闭目养神,盘算着接下来见到天君应该如何应对。距离他被押送到允天监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仍未接到召见的口令。等待的时间越久,他其实越冷静。这说明北戎天君尚未作出最后的决定。

允天监的门忽然被大力推开,一位年轻的巫者闯进来大喊:“大巫!”

大巫惊醒,登时跳起来。年轻巫者狂奔而来,与大巫耳语几句后,大巫脸色突变。他顾不上眼前的靳岄,与巫者带着塔中大箱小箱匆匆离去。

入王城的道路灯火通明,高台上燃着青烟。

“云洲王现在怎样了?”大巫一路小跑。

“还能说话,但力气不够了。”年轻巫者紧跟其后,“他带着九个随从出城找天星遗石,但九人中混入三个怒山部落的反贼,对云洲王起了杀心。天君现正大怒,已经杀了十几个禁卫。”

大巫抽抽鼻子,眼前正是王子居住的长盈宫,他闻到长盈宫内外都充斥着强烈的血腥气味。

宫奴、议臣、将军、后妃,无数人从王城乃至北都各个角落汇集而来,长盈宫灯烛齐燃,亮如白昼。云洲王躺在床上,双眸半闭,仍有说话的力气,但面上全无血色。

大巫冲入长盈宫,顾不得与焦灼的天君问候,径直闯入云洲王寝室。

长盈宫外跪着一片乌鸦鸦的人,贺兰金英和虎将军也在其列。百臣将士低低耳语,虎将军忽然说:“靳岄可算逃过一劫,天君现在是顾不上他了。”

贺兰金英摇摇头。他反倒愈发不安:云洲王是天君唯一的儿子,他的生死至关重要,若是真的没了,天君盛怒之下,只怕连靳岄也会遭殃。

***

有巫者一路陪伴照料,贺兰砜腿上伤口渐渐止住了血。

回到家里,先见到的是抱着卓卓的巴隆格尔。贺兰砜半张脸都是溅上的血点,胸口袍子破了,腿一瘸一拐,浑身都是血的臭气。卓卓怕得缩在巴隆格尔怀中大哭,见贺兰砜走近,又张开手臂想让他抱。

“乖,我现在抱不了你。”贺兰砜坐下来,急喘几口气后问,“靳岄回来了么?”

浑答儿和都则交换眼色,摇了摇头。

贺兰砜心中全是不安,他坐不住。抬眼一扫,阮不奇和陈霜也不在此处。

“大哥在哪里?”

“还在宫里,没有回来。”

“我去找他。”贺兰砜立刻站起,“他得救靳岄。”

巴隆格尔怒吼:“你自己半死不活,还要去救谁!浑答儿、都则,按着他!谁能跟我说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贺兰将军把你们交到我手上,结果……贺兰砜?!”

贺兰砜推开众人往府门走,但没走几步就开始打晃,整个人猛地栽倒在地上。卓卓哭着奔向他:“二哥死了!”

“没死!你别哭!”浑答儿和都则把刚离开的巫者又叫了回来,数人将贺兰砜扛进房里,发现他呼吸急促,身体滚烫,已经昏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