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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天下(89)

“人总要长大的,你长大了就该一个人住了。”张晋心里软了软,扶着他肩的手松了松。

“那为什么恪和佑却可以和自己的母亲在一起住,他们和我年纪差不多呀。父皇和母亲不是还带着泰和丽质一起,还有治。为什么大家都在一起,偏偏我就得一个人住?”承乾抬起头,委屈道。

“因为你是太子,是储君。”张晋伸手抚了抚他的头。

承乾把头更抬起了些,看着她的双眼。

“当太子这么孤单,我还不如不当。”他赌气道。

张晋笑出声。

“哪里由得你说不当就不当的。”

“我是太子,我说了算。”承乾放开搂这她腰的手,手肘支这上身,撇嘴道。她笑的越发厉害。

“都不想当太子了,还说你是太子。”

承乾也笑了笑,神情有些尴尬又带着耍赖。

“你若想见兄弟姐妹,父皇母后,这皇宫又不会长脚跑了,你尽管去看便是了。”张晋缓缓道。

“见父皇母后还得上表,不一定恩准呢。”承乾皱起眉,神情越发委屈不悦。张晋翻个白眼。

还真是这么回事,好好的母子父子关系变成了刻板的君臣关系,真是帝王之家的悲哀。

“不见也罢,省的天天唠叨你。”

“父皇时不时要下敕指点,母后也三问四顾。”他又闷闷道。

“可见他们也是记挂着你的。”

“可我不要见文书,我想和他们说说话,就说些以前常说的家常话。”他手肘一松,整个人沮丧的扑在她腿上。

张晋心有些不忍,伸手抚了抚他的背。

“称心,我只是想看看他们和他们说说话。可为什么就没人了解呢?”

她无法回答。

内心敏感的孩子往往十分聪慧,敷衍虚伪的话他们分辨的出。

帝王之家往往只能有君臣之道,不能有父子之道。

亲情是不堪一击的。

对于李世民来讲,首先需要的是一个合格的储君,然后才是儿子。

但对于承乾来说,他却首先是父亲,而不是君王。

如何能要求一个十三岁的孩子接受这种冷酷的认知。

就算在聪慧,也毕竟只是个半大的孩子而已。

“称心。你知道吗?李纲师傅说,很快我就要行冠礼了。”承乾又开口说道。张晋低头看他。

“行了冠礼,我就真的是大人了。那些宫人们偷偷在说,还会给我娶太子妃。太子妃是什么人?陪我一起读书玩耍的人吗?”他问着。

“太子妃是陪伴你一生一世的人,无论是开心还是伤心的时侯,她都会和你在一起,陪你一起开心,一起伤心,永远也不离开你。”张晋轻轻说到。

怀里的承乾转了身,仰头枕着她的腿,澄清乌眸看着她。

“称心你做我的太子妃好不好。”

张晋抚着他头的手猛一颤,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这是不可能的。”她别开头,急促说道。

“我说错话了是不是。”承乾一个挺身,一把拽住她的手,焦急问道。

张晋回转头。

“称心你不要恼我,那些人他们都因为我是太子,处处谦让敷衍,没有人和我说真话。我想你陪这我,陪我骑马,陪我打猎。我做错事的时候你骂我,我做对了的时候你夸我。我不懂的你教我,你陪这我,永远也不要再离开我。你做了我的太子妃,父皇就再没有理由把你送到别的地方去,你不用再离开长安,可以和你的姐姐张婕妤在一起。我是太子,将来就是陛下,我可以保护你,谁也不敢欺负你。”他拉这她的手,急急的表白着自己的心意。

扯动嘴角,张晋勉强笑了笑。

其实,说起来是她多想了。一个十三岁的半大孩子,说这样一句无心的真心话,何尝不是一份真情实意。只是太子妃这三个宇,宛如一个生疼烙印,烙在她心底,成了恶瘤。

难道她要去做一辈子的预备太子妃?

想想也觉得可笑,一辈子一次这样的经历就够了。

况且承乾的太子妃论十辈子也不可能到她。

只是这样的话,别说是听到,就是起个念头,都不可忍受。倘若不是念在他还是个孩子,又是天真童言,非的打出去断了交情。

“我就一直做你的姐姐不好吗?”张晋幽幽说道。

承乾侧着头思量了片刻。

“不好,姐姐将来也要出嫁,会成了别人的新娘子,陪驸马一生一世。县主还是就做我的称心,我一辈子最称心如意的人。”地头一撤,握住她的手紧紧贴在自己脸颊上。

张晋却应不出来苦涩自嘲一笑。

称心,这可也是个备受诅咒的名字。

既然命运一定要强加于她,她也懒得反抗。

只是不知将来他如何痛下杀手,除掉她这个称心?

还真有些悬念呢。

94冠礼 (2)

一月中,李世民在昆明池狩猎,携太子承乾和诸多王公武将相伴而行。期间太子年岁少然骑猎娴熟,英武颇有乃父风范,诸王与大臣纷纷称赞有加。

李世民兴致很好,大猎了三天,还亲自把狩猎到的鹿敬献到大安宫太上皇处,以表孝心。

月末,礼官上表,提议为太子加元服,曰二月有吉。

李世民没有答应,认为二月是天下农忙之时,加仪仗车辇行大礼。劳动百姓奢废钱财,还是等秋天农闲时节再办也来得及。

太子少傅萧璃上谏,认为二曰有吉日,错过了这个吉日后面再没有这么好的日子,恐怕要有不妥。

李世民不以为然,觉得凶吉在人不在天。难道做什么事情都看日子好不好不成?难逍日子不好,还就一定办不成事了?

他自是不信这些的,颇不以为然。

没得办法,礼官和东宫的官署们只得将事情搁下,待秋天农闲时再做打算了。

或许只是一个意外,或许是上天的惩罚,或许仅仅是一个警告。

错过了二月吉日的太子承乾病倒了。

起初算不得什么大病,自那日昆明湖狩猎归来,太子玩的有些疲惫,身体一直觉得乏,发了几次气疾。

御医自然是严阵以待,仔细调养,小心用药。

阳春三月,季节更替,本就是气疾惯发的时节。大家也没太在意,只觉得过了这段日子也就好了。眼看着太子承乾牙体一天好过一天,病渐渐平服了。

饶是如此,御医们还是小心谨慎为上,左劝右劝的将太子在东宫里困了半个来月,见委实稳妥了。才回禀了陛下,免了禁足之令。

一出了笼的承乾飞的比小鸟还快,四处的蹦跶。

所幸这孩子还是比较自觉的,白天的各项功课也不曾拖落了。

本来心有些捉着的李世民和长孙皇后也渐渐放了心。

日子一转眼便到了四月底,天渐渐热了起来。

盛夏时节转眼要来,皇宫里便开始忙活着准备出巡。天气一旦闷热起来,陛下气疾难耐,少不得要去清凉爽快的仁寿宫避暑。

陛下出巡,少不得又要太子监国。不过这也已经成了寻常事,朝堂上下都不以为然了。大子年少英武,办事颇有决断,一般国家大事已经难不了他。但凡有什么难以决断的军国大事,那仁寿宫也只需快马一夜可及。

大家都该干嘛干嘛,谁也没觉得这四月底五月初会有什么大事。

大事转眼就来了。

好容易恢复了健康的承乾,又病倒了。

这一次,却并非是气疾。

一开始御医以为是承乾年少贪玩,入夜受了凉,中了伤寒。

服了几剂出汗退热的汤药却并不见效。

御医们时刻禀告李世民和长孙皇后,两人复又派了几个随身专用的御医过去看看。

承乾的发热很是蹊跷,出了汗很快便退了。然而几个时辰后复又起来,服了药再出一身汗,又退。

往复几次,人立刻虚的厉害。而且烧是一次比一次高。

换了御医换了几副汤药,效果是有了点,但没坚持几天,烧就又起来了。

起先还只发烧,过了两天则开始有寒症。体温不见减,人却发寒。症状来了,牙咬的咯咯响,大热的天里捂两床被子还抖个不停。

可等寒症过去了,便是开始发热。

一冷一热,痛苦不堪。

到这时节御医们也意识到问题严重了,这下子慌了手脚。

他们手脚一慌,皇宫里的李世民和长孙也慌了。

出巡的事情就此停下,长孙皇后还特地每日到东宫亲自照顾承乾。

眼看这心爱的长子躺在榻上瘦的不成样子,这时刻坚强的女人也急的手足无措,流泪不止。

李世民也是撤了政务,直接从朝堂到东宫,陪着亲自看方子用药。

对承乾来说,这生病的日子反到一家团员了。

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看着可以铺满一地的方子,他是没来由的一肚子气。

平日里一个个都是神医,到如今要用若他们的时候,就全没了主意。

这一地的方子,就没一个是管用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子到底怎么了?”他火大的直拍桌案,吼道。

御医们低着头都不敢应声。

赵钱德偷眼看李世民又偷眼看下面四个御医。

唉,太子殿下的病已经过了十来天了,一直好好坏坏,反复不断。陛下和皇后都被折磨的瘦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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