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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天下(74)

四人一在舞台上摆好,四周的人群变渐渐安静了下来。

大家都知道,名噪一时的胡曲团的得意曲目开始了。

张晋轻轻拨弦,乐曲叮咚开始。身旁两个乐师,分别负责一高一低两个音域的鼓。三重声音各有主次,相辅相成融合而起。

舞台中央一奇华丽妆饰的胡女合这节拍扭动跳跃,满身的饰物随摇摆的身体互相撞击,发出铃铃悦耳的声音,处处合这乐曲的节奏。

一开始节奏缓缓,半遮面的胡女闪这精心装饰过的浓眉大眼,含情脉脉,充满了诱惑。

随着节奏的加快,胡女的舞姿也越发变换多端,饰物摇摆撞击之声越来越急,合着乐曲之声将人心不断吊起。

胡女身材丰满,较汉人女子更白皙,深深的眼窝,碧绿的眼眸,浓密的棕红色头发,穿这薄纱在火光中舞动,充满了异域风情和别样诱惑。

眼前看的,耳边听的,全是那来自异域的新鲜东西。

舞台下观众都仿佛已经被带到了遥远的异域,一双双眼晴牢牢的盯这舞台,没人在哄闹喧哗。

就连舞台上表演的四人,也仿佛身处在自己营造的那个风情万种的异域之中,忘情表演。

乐曲到高昂处渐渐缓落,所有人的心也开始渐渐缓落,那舞动不停的胡女也渐渐跳的缓了。突然的,一个拨弦的高音之后,鼓声停了,胡女也停了。

台下依然安静。

“再来一个!”突然有人喊了一声。

“再来一个!”又有人喊。

接着变此起彼伏,这边停了那边喊,仿佛所有人都在喊。

“再来一个。”

台上的胡女大口喘着气,回头看了张晋一眼。

张晋只是抱这琴浅浅一笑。

老板娘悬着的心也终于落地,急忙推了一把身边的人。

“快快,上去几个人,这次来个群舞,要热烈一点的。”

身边的老妈妈连连点头,朝身后跟这的四五个女孩子招了招手。

女孩子们手忙脚乱的整理了一下,就一个个被推上了舞台。

五个姑娘在台上胡女的眼神示意下纷纷站好位置。

见表演又要开始,台下的人渐渐安静下来。

胡女回头看看张晋。

张晋点了点头,手里拨子轻轻一撩。

曲声一起,胡女而露笑容,开始跳跃。。

演出非常成功,原本预定三天的演出最后又追加了一天,清他们胡曲团来演出的州长老爷还特别多给了赏钱,乐的老板娘笑开了花。

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胡曲团在第五天一大早就收拾妥当,继续上路了。

张晋坐在车里,头靠这窗懒洋洋看着外面的风景。

多亏了演出成功,她被老板娘另眼看待,才有了可以和碧利苏一起坐在扯里的资格。前几天她一直只能和乐师们挤在一辆大敞篷上,还是坐在行李上,没有如今这独立的软坐。

碧利苏是团里第二号舞娘,本来没有她独当大任的机会的。一个月前胡曲团在突厥境内表演时,第一舞娘被一个埃金看中硬留下了。兵荒马乱的,一个女人能有什么能力改变自己的命运。老板娘再不愿意也只能放手,不然难道让一团几十号人一起陪着送死

折了顶台柱,胡曲团一路朝中原而去。听说那里比较安全,而且今年收成不错,可以去找些活路。

以前中原兵荒马乱,天灾人祸,他们才去了突厥西域讨生活。如今突厥西域打的是热火朝天,实在不适合他们这些流浪艺人讨生活了。

团里几十号人全是西域流民,国家发生战乱逃出来。老板娘埃里贺妈妈是西域胡人,一开始是带个杂耍团四处讨生活,好几年就这么一路行进,团里的人来来走走,生生死死,始终也只是个三流的杂耍团。

后来收留了从高昌皇宫里逃出来的舞娘揉依丝,人漂亮,跳的舞又出色,这才名声噪响起来。胡曲团最好的时候,都有一百多号人,还曾今为西突厥可汗表演过。

后来突厥内乱,征战四起,胡曲团在逃难的时候死了许多人。到处都打仗,也就没人再看歌舞杂耍。于是胡曲团开始没落起来,从一百多号人骤降到四五十人。

好多汉人都逃回中原去了,说是大唐的皇帝发了敕令,只要人回去就减免赋税,还给发田发地发房子。这样的好事谁不想回去呢?

可团里大部分还是胡人异族,又不能入大唐中原籍贯,只能继续做这流浪卖艺的老本行。

上个月头号台柱的流失更是雪上加霜,就在老板娘埃里贺妈妈感到绝望的时候,第二舞娘碧利苏却站了出来,鼓励大家继续走下去,朝那没有战争人民富庶的中原去。那里一定有他们生存的余地埃里贺妈妈知道碧利苏一直是个要强的姑娘,她练习跳舞很刻苦认真,一直想要成为一个出色的舞娘。可是因为有揉依丝的存在,一直没有办法出头。

如今到也是她的一个机会。

人不能被逆境逼死,只要走下去,总能找到出路。

女人,不是弱者,而是强者。

于是两个女人相互扶持,带着胡曲团继续走了下去,朝他们梦想中的大唐走去。在边境的地方,张晋遇到了这个破败落没的歌舞团。

团里的乐师弹琴的乐师在路上染了风寒,死了。她正好应征被录取。

对于张静来说,做什么并不重要。她只是觉得这样一个构成复杂目的简单的歌舞团正是她藏身的好去处而已。

是碧利苏看中了张晋特别的曲风,于是提出要练习新的舞曲。不然老是那么几个节目,恐怕也无法在中原闯出名声来。

如今她是团里最出色的舞娘了,埃里贺妈妈也决定在地身上押一押,特地变卖了自己唯一的念手镯,替她置办了新的舞衣。

碧利苏拉这张晋刻苦练习,这对张晋来说真是无妄之灾。她对出名没有任何好感,也不想出名。

但碧利苏那刻苦认真的模样又不能不说令她感动。她自己是个没有希望没有未来的人却并不代表别人也一样不能有希望和未来。甚至可以说,碧利苏那对未来的美好渴望,却正是她渴望得到的。

相通了这一点后,张晋开始认真练习,并提出了一些对舞曲的改动看法。

她提出的那些动作和跳法,碧利苏以前从来没有做过。但为了达到那种效果,她还是靠自己的领悟力去琢磨和练习,跌的乌青以块块,还扭伤了好几次。贴了些膏药擦点药酒,这要强的姑娘咬咬牙不说一句苦,硬是坚持练了出来。

舞者这样刻苦要强,乐师们也不甘示弱,于是熬着夜咬着牙也按着张晋的要求排练了出来。

第一次彩排,还是出了点茬子,曲和舞有脱节的地方。但团里的人都纷纷称赞,觉得有戏。于是大家一起出点子,改曲改舞改衣饰。

四天前那是第一次正式演出,终于大获成功,积攒下了第一场人气,使整个团对未来有了信心。

马扯载着所有人趁着初开的朝阳出发。

“晋,你最想做的事什么?”碧利苏转头看向张晋,突然问道。

张晋回头看她一眼,摇了摇头。

“没有吗?”她不解的问。

张晋点了点头。

“你呢?最想做的是什么?”她反问她。

“跳舞,我想跳舞。”碧利苏挺起胸,目光炯炯有神。

“你现在不就是在跳舞嘛。“张静依然懒洋洋靠着窗,缓缓说道。

“不,现在还远远不够。我听说中原最热闹的地方是长安,我要去长安。总有一天,我要在长安最好的胡人酒店里跳舞,跳独舞,做最好的舞娘。让全长安的人都知道我的名字,都来看我跳舞。”她目光热烈,手紧紧握紧。

张晋淡淡一笑。

有理想有追求,真令人羡慕。

“晋,和我一起去长安吧。你的曲子,我的舞,我们会出名的。”她突然伸手握住张晋的手,注视着她的眼睛热情的说道。

张晋看着她美丽的碧色眼眸,然后缓缓摇了摇头。

“为什么?你的三弦琴弹的那么好,你脑子里的曲子那么动听,难道你不想让更多的人听到并赞扬吗?”她不解的问,手握的更紧,人也逼近。

张晋依然摇了摇头。

“我的琴,只是想弹给一个人听而已。”她幽幽说道。

碧利苏愣了愣。

“那个人。。。。。。是你的爱人吗?”她轻轻问,握着的双手松了松,温柔的放在膝上。张晋犹豫了一下,神色落寞的点了点头。

“他。。。。。。你。。。。。。怎么了?”碧利苏小心其翼的问道。

“死了。”张晋低低而艰难的开口。

碧利苏沉默。

“对不起。”她轻轻说了一句。

“没什么。”张晋摇了摇头。

“你的琴弹的那么动听,一定是个好人。你爱的人也一定是个很好的男人,所以你才那么哀伤。晋,你一定吃了很多苦,才会有这样寂寞的眼神。”握着张晋的手,碧利苏真诚的说道。

张晋觉得心里软了软。

好久好久没有人这么温柔对她说,你受苦了。

长久以来,这苦已经变成了习惯。

都不觉得苦了。

寂寞,是的,她一直都很寂寞。

然而这寂寞,已经没有任何办法填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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