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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天下(72)

可是。。。。。。难道真弹那只听过一遍的曲子?

他抬头再次看向阿史那咄苾,心里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手拨动琴弦,清脆的叮咚声。

对面的阿史那咄毖眼神动了动。

这曲子,果然只是那听过一遍而已的曲子。

淡淡,悠诱,缓缓,不似中原,也非西域,说不出是来自哪里的曲调,婉转幽情,急如述,缓如歌,根是旖骊动情。

他随着乐曲起舞,舞姿粗糙,完全不符合这曲子的精致动人。

思摩却只顾自己弹,乐曲中仿佛时间回到那时。

她束发金冠,锦衣如华,怀里抱着琴,弹着那从来没听过的曲子。

叮叮咚咚,无一不撩拨在心上。

李世民脸上已经完全没有了嘲弄的笑容,他有些惊讶的直直坐在围椅里,瞪着中央两人。

咄苾的舞很是难看,但思摩的曲子却很动人。

唯一不足的是他似乎无法弹的完整,错了几个音,停了好几次。

这曲子有些怪,不是中原的曲子却也不是突劂的曲子。

这么奇怪的曲风,他从来没有听过。

思摩弹的断断续续,似乎这曲子他真的只有听过一遍。那这一遍是听谁弹的?他想要这个人他喜欢这种曲风。

一曲弹完,全场鸦雀无声。

两人重新施礼。

“祝陛下安康。”

这冷淡的道贺声惊醒了所有人。

“这曲子是谁教你的?”李世民迫不及待的问。

思摩怔了怔,有些不愿意回答。

“晋阳县主,张晋。”阿史那咄殛却开口替他回答,说完,意味深长的看着李世民。李世民诨身一震。

这个一直被所有人刻意遗忘的名字终于还是有人喊出来了。

他突然觉得一切的光鲜亮丽,一切的歌舞声色全离自己远去了。

那双似嘲非笑的眼眸渐渐鲜明起来。

她。。。。。。已经死了。

他突然觉得胸口疼,有什么东西要破壳而出了。

他身体微微一动,一股热流从嘴里冒出。

鲜红色的液体砸落在桌案和衣服上,触目惊心。

哈,又吐血了。

他张嘴笑了笑,于是更多的鲜红液体涌了出来。

看,喝她给他准备的酒,总会出问题。

她,始终是他的麻烦!

83

梅雨季节的太极殿,太闷,太热了。

李世民躺在凉席上,在廊下看着嬉闹不停的孩子们。

一连好几天雨下个不停,可把这些好动的小家伙们关闷坏了。今天难得老天爷上脸给了个好晴天,他也难得有了些空,就嘱咐人把孩子们带到身边,好好享受一下天伦之乐。

自从那晚他吐了之后,身体就不大有劲。

以前总觉得这太极宫是个多好多神秘的地方,如今自己真住进来来,才觉得又潮又湿又月,还不如东宫敞亮爽快。

精神疲乏,身体虚弱,再加上这么个湿热的鬼屋子,他能好起来才怪。

不过身体弱也有好处,他那些臣子们就少烦他了,就连魏征这刺头如今对他说话也温和了许多。

只是一直自己都是个那么强悍的人,一下子被人温柔对待起来,感觉也够别扭的。

御医说了,他吐的不是血,是酒。

石榴酒,真和血很像。

其实他也知道那不是血,又不是没杀过人看过血,是不是血他分的清。

只是,他宁愿是血,若真能把胸口这口恶血吐出来了,那该有多好?

可惜,吐不出来。

也不知会不会化成一颗恶瘤,折磨他一生?

“父皇,父皇。”一具绵软糯小的身体朝他摇摇摆摆而来,小嘴里呼唤着他。这是他最小的儿子,摊奴。

以前抱在他手里的时候那么小一个娃娃,如今也已经满地撒欢,跑着跳着会喊他父皇了。

他笑着张开手臂,那一团绵糯跑过来扑在怀里。

“我的小雒奴,让父皇亲一亲。”

李治伸着两只小胖手一把捂住小脸,一边喊一边摇着小脑袋,人直往他怀里边钻。

“不亲不亲,父皇须须扎人。痛痛。”

这小孩子样惹的他哈哈大笑,把怀里的李治抱的更紧。

“不让亲还就偏要亲。”他凑着嘴逗弄怀里的李治。

李治两双小胖手捂的更紧,咯咯笑个不停,在他怀里乱扭乱动,头上两个小总角也跟着乱抖不停。

一大一小闹成一团。

长孙皇后坐在一边,看着这父子两个玩闹,伸手掩着嘴笑。

“这么好的天,不如召承乾也一起来吧。”她提议道。

“承乾。。。。。。还是算了吧。”李世民从凉席上坐起,把怀里的李治放在身边。长孙皇后有些不解的看他。

“他是太子,又是长子,还是区别对待吧。如果太亲近我们,会不会妨碍他自立成长?”他看着她缓缓说道。

长孙思量了片刻,微微轻叹。

“那孩子如今不常和我们在一起了,我只是有些记挂。”

“你想见他就把他叫来吧。我也就是这么一说而已。”李世民急忙改口,上前轻轻握住她的手道。

“算了,陛下的顾虑也是对的。那孩子将来要担重任,须从小谨慎培养。还是别让他太依赖我们了才好。”长孙摇了摇头,伸手也回握他,浅笑着说。

“你能明白我的心就好。”李世民也笑,看着自己这个知心知情的好妻子。身边的李治却依然扒拉着他的衣摆,摇摇摆摆要往他身上爬。

“父皇,玩,一起玩。”嘴里还嚷嚷不停,衣袖搡起,露出两只小胖胳膊,粉咕囔囔的煞是惹人喜爱。

李世民心头一喜,放开长孙的手,一把将李治挟起,用手指挠他。

小李治四肢乱颤,一边挣扎一边笑个不停。

“哎,你轻点轻点呀。”见这父子两玩的热闹,长孙皇后一边笑一边劝道。李泰也在一旁看着,面色有些异样。

以前父皇总是抱着他的,现在却来了个雏奴和他争宠,真让人觉得讨厌。

他是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小弟弟,要是父皇和母后只有他一个儿子那该有多好。如果只有他一个,那么他就可以当太子了。

他也好想像承乾一样,有那么大的东宫做府址,还有那么多人听他号令,多威风。而且最最要紧的是,还可以和父皇一起上朝,他也好想去朝堂上玩。

可他为什么偏偏是夹在中间的呢?当太子不能,当个撒娇的小弟弟也不能。

他闷闷不乐的撅起嘴,将手里的书翻的更乱。

听到他翻书的声音,长孙皇后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青雀,怎么能那么翻书?书很贵重,要翻轻一些才好。”

李泰听见这话,心里越发郁闷起来,但翻书的手却轻了轻。

“在看什么书呢? 我的小胖鸟。”李世民从凉席上抬头,笑着凑话道。

一听到父皇的问话,李泰顿时来了劲头,急忙直起身抬起头。

“父皇,儿臣在看。。。。。。”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他就只看到趴在父皇怀里的雒奴突然哇哇大买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李世民顿时手忙脚乱的把他抱了点起。

“雒奴,怎么了?”长孙皇后也急忙上前焦急问道。

其余宫人太监也人头攒动,一个个慌乱起来。

“嘘嘘,嘘嘘。“小李治见这么多人看他,哭的小声了些,手扯着裤子,抽抽搭搭的说着。

只见他的裤子已经湿了一大块,那水滴还顺着裤管直淌在凉席上,李世民身上也沾了一片湿。

“哟,原来是尿了!哈哈哈哈哈!”李世民哈哈大笑。

长孙皇后也掩着嘴直笑,其余的宫人太监也都纷纷松了口气。

“不哭不哭,这有什么好买的。”他伸手揉了抹小李治的头,笑着说。

“裤裤,父皇的衣衣。呜鸣呜。”李治还是抽抽搭搭个不停。

“没事没事,换一身就是了。”李世民又哄道。

“雒奴乖,不哭了,来。母后抱。”长孙皇后上前柔声道。

一看到母亲的双臂,李治立刻伸出手。长孙皇后把他抱起,接在怀里。在母亲怀里,他立刻就停了哭泣,紧紧依偎在母亲胸前。

粉嘟嘟的小脸上满是泪水,圆圆的大眼睛也可怜巴巴的。

“看来还是和你更亲呐。”李世民笑着摇头,忍不住伸手捏了捏李治的小脸。

结果他才一捏,小李治就以为他要责怪,嘴一瘪又开始抽搭起来。

“哎呀,陛下你。。。。。。”长孙又好气又好笑,瞪他一眼埋怨道,急忙伸手轻拍怀里李治的背,哄着他。

“哈哈哈哈哈。”李世民只觉得有趣好玩,朗声大笑。

两夫妻一点也没意识到被晾在一边的李泰,是想哭都买不出来的郁闷。

他讨厌雒奴。

一天到晚只会哭的家伙到底有什么好。

气死人了。

84

两仪殿,这地方对张婕妤来说实在是太熟悉了。在这精致华丽大气的宫殿里,她一住就是十年,每一处每一地都曾经用她的双脚度量过。

她曾经是这宫殿里未授命的女主人,享受着至高无上的宠爱。

然而现在,这儿已经不再属于她,也不再接纳她了。

她舍不得离开这象征着最高统治的宫殿,离开了这儿,太上皇就真的什么也不是了。而她这个太上皇的宠妾也就什么都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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