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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天下(10)

要杀也该杀那个该死女人!

他猛的回头,目光射向院里。

大片大片郁郁葱葱的牡丹花枝连绵不绝,布满了整个正殿前庭。

这是她带回来的花,能开出美艳妖冶富丽堂皇,硕大而芬芳的花朵,来自属于他的洛阳。

多么讽刺!这简直就是一种对他的嘲弄。

她总是从他这儿夺取。这美丽的妖物,她带走了,种植在这原本属于大哥的东宫里。一片连着一片,年年岁岁,开出让大哥赏心悦目的花朵,博得他的欢心。

那么他呢?他得到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她从来没有为他做过什么!

李世民缓缓的转身,提着刀的手握了握,然后大步跨出正殿,步下台阶,冲到那片花海前。

苍翠浓郁的枝条随风摇摆着,让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曾拉着他这样跳舞摇摆,笑的那么开心那么天真烂漫。

他冷笑。

这些花被人精心呵护,细心栽培,把美丽和芬芳储存在跟和枝叶里,等待着来年那次璀灿的盛开。

让所有人为她的美丽倾倒,赞美,喜悦。

她的美丽,从来不是为他。

这来自洛阳的美丽,从未曾到过他的身边,也从未曾盛开在他的身边。

她……永远只记得三胡和大哥,从来不记得他。

她怎么能这样对他!

怎么能!怎么能!

手里的刀高高扬起,狠狠的劈落。

喀一声,一片苍翠的花枝应声而落,压在其它的花枝上。

他对她不够好吗?大唐对她不够好吗?李家对她不够好吗?

又是一刀,劈下一大片。

够好了!

再一刀。

能给的都给她了!

再劈!

她还要什么?还要什么?什么才能填满她那颗空荡荡的心?

再劈!

他的命吗?

再辟!

不!

手里的刀狠狠扫过,将大片的花枝拦腰砍断。

不给!绝不给她!

一片,再一片,他要把长在他心里这片妖媚通通砍光。这不是大唐的国色天香,不是他的国色天香,不是他的。

他不会让她如愿!

以前不给,现在不给,将来也不会给!

他要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不光要活下去,还要活的精彩,活的辉煌,活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二郎!”长孙大叫一声,快步上前,从背后一把抱住李世民。

李世民听到她的呼唤,身体一顿,手里的刀停住了。

“你怎么了?你怎么了?”长孙抱着他的腰,紧紧贴着他的背,急急问道。

李世民眨了眨眼,大颗的汗从额头划落,掉在睫毛上。他又眨了眨眼,那汗才被抖落,掉在满地的残枝碎叶间,消失不见。

他浑身湿透了,胸膛起伏着,大口大口的呼吸。

最后一抹夕阳赖在天边拖拖拉拉的不肯落下,不甘心的残月已经浮在半空,有气无力的挂着。

天色混沌,一切都染上一片灰暗之色,和着炎热的天气,压榨出一片阴郁的心情。

整个东宫还笼罩在李世民的怒火中,被吓的不知所措的宫人们连灯都不记得上了,仍跪伏在地上,头紧紧的贴着地,仿佛一群愚蠢的驼鸟。

“二郎!”长孙又叫了一声,手缓缓的伸出,摸向李世民握着到的手。

一触碰到,他抖了抖,握着刀的手一紧,整个身体也紧绷了起来。

但长孙没有退却,手指漫上他的手背,然后重重握住。

被这坚定而温柔的手握住,李世民原本紧握着的手松了松,身体也渐渐放松下来。

长孙抚摸着他的手,将头靠在他背上。

“观音婢。”李世民从喉咙口压出低低一声呼唤。

“嗯。”长孙也低低的应了一声。

李世民的身体颤了颤,突然手一松,刀呛一声掉在地上。他猛的转手,一把抱住长孙,将头埋在她的肩头。

他用力的呼吸这那熟悉的只属于长孙的气息,手抱的死紧死紧,仿佛一个快要溺水而死的人。

长孙也紧紧的抱着怀里心爱的人。

她哪能不知道他心里的痛,心里的恨,心里的怒。

羞辱,背叛,屈服,这些都不会摧毁她心爱的人。

她的爱人,比任何人想象的还要优秀,还要骄傲,还要智慧。

挫折和失败只能使他成长,鞭策他走的更远更好更强。

她相信他,也相信自己。

“我恨!恨!”从他喉咙里溢出低低两句。

恨?

长孙有些疑惑。怎么是恨?恨什么?

突劂的颉利可汗带着他的二十万大军来趁火打劫,确实可恨。

可是不对,这男人她懂,她了解。这事固然可恨,可决不会让他用这种口气这种压抑说一个恨字。

男人与男人之间的仇恨,可以用刀来解决。不需要他这般压抑,这般痛苦,这般……无奈。

那么,这恨是为了什么?

心里那片阴霾又浮现,让她不悦,让她忧心忡忡。她压下,轻拍着怀里的他。

“我在,我一直会在。”她柔柔而坚定的在他耳边说。

13 人口

空库仓,忍屈辱,在渭水上刑了白马,新的盟约总算是定了。颉利可汗带着他二十万铁骑心满意足的走了。把时间和目标留给了李世民,留给了大唐新秀们。

东宫议事殿内,李世民和他那批贞观朝臣们汇聚一堂。

气氛凝重,李世民的眉已经好几天不得舒展了。

争天下争天下,当初争天下时命悬一线,生死转瞬,好容易如今坐了天下了。却发觉原来治天下远比争天下要难得多。

送走了这个上门敲诈勒索的瘟神以后,下一步怎么办?他要和这些跟随着他出生入死的亲信们好好议一议。

“阿史那咄苾走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李世民的目光刮过面前每一个人,开门见山的问到。

下面一阵沉默。长孙无忌低头不语,房玄龄瞥了他一眼,也不说话。杜如晦见他们两不说,便也不吭声。魏征则像个没事人似的,淡淡看了上首的李世民一眼,也不出声。

侯君集,尉迟敬德,张亮等几个武将到有些蠢蠢欲动,坐立不安。

他们不说,李世民也没再问,大家都僵着。

“殿下,我们杀回去报仇,一雪耻辱。”最后还是莽夫尉迟敬德熬不住,跳起来大吼道。

“陛下,如今是陛下了。敬德!”身边的侯君集拉拉他的衣摆,低声急说道。

“哦!!陛下。”尉迟敬德急忙跪下,惶恐的躬身。

李世民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

“杀回去?靠什么?你有多少人?够他们杀吗?”看着尉迟敬德,他问道。

这几句话他问的语气平淡,不紧不慢,却像一颗又一颗石头噗噗砸在每一个人心头。

是啊,大唐的军队还远远不够。就算现在调集全国兵力杀过去,只怕也没有五分把握能讨回便宜。这亏本生意,做来何用。

虽然景况是凄惨的,但听到李世民这么问这么说,长孙无忌却觉得有丝欣慰。他一直担心这李家二郎意气用事,如今看来,无妨了。

这个少年郎已经不再用天策上将的思维考虑问题,而是以君主的思维考虑问题。

“大唐的军队不够多啊!若冒然出兵,只怕胜算渺茫。况且如今盟约初定,我大唐怎能做颉利那种背信弃义的小人行径。”魏征慢悠悠开口说了几句,然后停下看着李世民。

“说。”李世民手指一挥,示意魏征说下去。

得到李世民的许可,魏征伸手抹了抹衣摆,调整了一下坐姿,才又开口道。

“一支强大的军队需要两个条件,足够的人,足够的粮草。这两样,恰恰是大唐最缺的。天下才从战火中解脱出来,一场接一场的战争早已经将中原的男丁消耗殆尽。大唐的男人太少了,少的都不够给陛下凑一个军队出来。”

“大唐也缺粮。粮食得靠人种,种田得靠壮劳力,而状劳力就是男人。所以,归根结底,大唐缺人。”

李世民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大唐多的是良田,尽可以耕种。只要有足够的人,就能种出足够的粮食。有了粮食,百姓可以安居乐业,就会多多繁衍儿女,人口就能增加。有了足够的人口,大唐就能征到足够的男丁扩充军队。有了强大的军队,足够的粮食,就不用再惧怕外来的豺狼。”

“可是人从哪里来呢?如果等着女人们生,只怕陛下还得等上十几年呐。”魏征轻叹一声,摇了摇头。

“是啊,人,从哪里来呢?我要人,你们想办法!”李世民手一挥,目光扫过众人。

长孙无忌抬抬眼皮,瞟了魏征一眼,然后微倾身上前。

“要弄到人,也不是没有办法。”他缓缓说道。

“无忌你说。”李世民伸手一点他。

“是,回禀陛下。当初天下大乱,群雄逐鹿,周边那些突劂之流掳去了中原许多人口,又并有许多当年为逃避战乱而远去西域南蛮的中原人士,这些人在外面过的并不如意。生活习惯不适应,又被受外族欺凌,境况凄惨。”

“既然他们在外面过的不好,不如让他们回到中原来,给予田地,让他们耕种度日。一来解决中原田地荒芜,人口稀少的问题,二来也体现大唐博大仁爱之心,得天下归顺。”长孙无忌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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