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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兽都市(38)

在转头的那一瞬间,我看到那双眼睛里有了波动,闪耀了一下.十个手指也动了,微微的弯曲,朝我招手.

我转过头,用手抓住刑效天的衣服.

可是,我听到了,我已经听到了.

那无声的声音.

来啊!!

来啊!!

和我一起!!

和我一起!!

是幻觉!是幻觉!是幻觉!!!

. 我在心低不停的自我催眠.

小涵!

一声凄利的呼叫在走廊的尽头响起,有我熟悉的声线.

我浑身猛的一个颤动.

我听到了.

这不是幻觉!

这是他!!

是我的,是我的阿意!!

阿意!!!

我拔腿冲了上去,刑效天猛的一把抓住我的手臂,将我硬生生地拉住.

阿意啊!我懊恼的冲他大叫一声,想甩开他的手.

急什么!刑效天将我拉回他身边.

周惬盛斜斜的瞟了我一眼,缓缓的移开,嘴角抽搐了一下.

停在走廊的尽头.

需要打开吗??病人的情绪十分不稳定.那十四来岁的中年男子面无表情的询问周惬盛.

周惬盛的嘴角扯开一个意味深长的苦笑.

打开吧.这是他最想见到的人.他回过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男人叹了口气.指使那位跟随我们一起来的年轻人打开走廊最深处的这扇门.

深灰色的门,轻轻一推便打开了.

微微的白光从里面透了出来.

刑效天松开手.

我竟无法上前.

我楞在门口,竟然一动也不能动.

只要跨过这门,我就可以看到阿意了.多简单的动作.可,为什么我停下来了呢??

我们已经有多少天没见了??

我不知道.

生命有时候过的拖沓漫长,度日如年,有时候却像是梦一般的飞逝,猛一回头,一生就这么过去了.

那么些日子,恍若隔世,可又很有些南柯一梦的感觉.

在这一时,这一地,回想过去的点滴,我竟然有种全身无力的感觉.

真的很漫长,很痛苦的一段日子.

我竟然已经就这么走到这一刻了.

其实真的很短.

连二十年也不到啊!!

真的很漫长很漫长的二十年,我竟然走过来了.

走过的,经过的,都已经回不去了.我也不想回去了,也不能回去.

真的不敢相信,觉得也许我的这二十年只是一场梦,梦醒了,我就又回到那在记忆中已经模糊的再也想不起来的乡下.

睡再自家编织的草席上,床前是轻摇蒲扇的外婆.

没有唐家,没有小涵,什么都没有.

单纯的一切.

恍然间,泪如雨下,眼前的一切都模糊起来.

慢慢的抬起手,轻轻的掩在嘴边,深深的吸口气.

如果这一切是梦,那显然,我还身处梦中.

也许穷尽我一生,也将找不到那光的出口.

刑效天出乎意料的递给我一块手帕.

我无声的接过,擦拭着眼泪.

这几年下来,我已经学会了无声的哭泣.

我不会大声的哭,因为唐亦邢不喜欢.

我也不会小声的抽泣,因为唐亦邢喜欢.

我已习惯在黑暗中无声的哭泣.

为了什么哭泣,不为了什么!

苦很多时候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一旦成了习惯,就不苦了.

也许是为了梦想,为了希望,为了那心底深处微弱的光而哭泣.

为了那不断被压缩,不断被怋灭的光哭泣.

干净纯洁的灵魂化成清澈苦涩的泪水,从这心灵的窗口不断的涌出,一点一滴的流逝.

沉淀在身体里的,是弄的化不开的,黑色的怨恨.

一片,一点,一滴,叠加着,积累着,没有出路,没有前途,慢慢的,满满的,淹没着我.

用手帕仔细的抹去脸上的泪水,一切的一切再次被封印在美丽出众的画皮之下.

将手帕交还给刑效天,我一步跨入那透着微光的房间.

在深灰色门的反光下,房间里的光白的透着冷意.

一旦真的进如房间,光却猛的显得异常的温暖起来.

带着粉粉的,嫩嫩的感觉,暖的像杯红茶.

两个年轻的,带着白口罩的护士早已经恭恭敬敬的站成一排等候着.

在她们身后,是一间有着巨大的观察窗,挂满了粉色装饰物的房间.

那就是这温暖的光的来源之处了.

我的身体在看到那倒印在观察窗上的薄薄的身影的一刻起,浑身暖了起来.

那是一种信念,是一种坚守着的信念.

病人的情况怎么样??中年男子问那两个护士.

已经遵照您的指示增加了镇静剂的计量,但病人的情绪依然很激动,而且很不稳定.其中一个护士回答.

中年男子的眉皱了皱.

周惬盛对这一回答只是淡淡的笑笑,上前拉开里面的门.

周先生!中年男子突然出声,令弟现在的情况真的不适宜会客,更不适宜面对刺激.

周惬盛没有停止动作,径自开门进入.

在他进入的一刹那,倒印在观察窗上的身影一闪而逝.

我诧异的看看刑效天.

他漫不经心的挑了挑眉,嘴角挑起一个玩世不恭的笑容.

正如你想的,你的阿意就是周惬盛的弟弟.刑效天耸耸肩,他的本名叫周惬意,难道你一直不知道吗??

说完,他有若有所思的笑起来.

是的,你不知道.你只知道他叫阿意.惬意可能觉得不好意思,才一直没告诉你的吧.其实,他和你的一回事.唯一不同的只是你和唐家那两个是没什么血缘关系,而惬意和惬盛是同母异父的兄弟.刑效天说的很轻巧,仿佛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却听的遍体生寒.

原来是这样,原来我们真的真的是同一种生物.

近亲相奸,人类已经堕落到了地狱的最底层.

没错,不是什么大事.

这世界依然在转动,依然在醉生梦死,依然在灯红酒绿.

谁在乎这些呢??谁在乎??

我不在乎!

我一点也不在乎!

不管是多肮脏的地狱,又或是人间地狱.

我只守护自己的这一点微光,只要还有他这一点光,只要还有他能取暖,只要还有他要取暖,我就能活下去的.

我对自己说.

我们是唯一的,彼此的唯一.

我们一定可以一起活下去的.

只要握着彼此的手,只要依靠着彼此的肩,只要还能看到彼此.

就一定能守住心中的光.

就能一起活下去.

我回给刑效天同样若无其事的微笑,跟随周惬盛进入房间.

房间里的灯不亮.

一切显得朦朦胧胧地.

外面太亮了,一到暗的地方,我根本就看不清什么.眼睛不停的调整,却依然找不到那一抹身影.

惬意!周惬盛轻轻的叫了一声.

你走!从角落里传出一声尖叫.

是阿意的声音!!

我不要见你们!我不见!他的情绪很激动,声音变的很尖刻,听起来很不舒服.

我要小涵.突然的转到底音,叫着我的名字,轻轻的,温柔的.

小涵!小涵!带着丝哭腔,低低的,自言自语的呼唤.

唐晓涵来了.就在我身边.周惬盛淡淡的说.

低声的像是种祷告一般的呼唤因为他的话嘎然而止.

小涵?声音颤动着,像是随时会破碎会消失的雪片一般.

阿意.我几乎哽咽.

房间里突然变的安静下来.

出去!阿意叫了一声.

周惬盛,你出去!他的声音提高了些,我只要小涵,只要见小涵.

周惬盛的身体僵了一僵,整个背影在着朦朦胧胧的房间里显的有些落末.

你出去!见他没动,阿意的声音猛的提高了八度,尖利的刺耳.

你滚!我不要见你们!只要小涵,只要小涵!!撕声裂耳的尖叫,让我不能想象阿意现在是什么状况.他看起来很不正常.

周惬盛没再说些什么,只是转过身,看了我一眼,就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只剩下我一个人,被这朦胧的不知是黑暗还是光所包围着.

不,不是一个人.

还有阿意.

我无法从这看不清什么的朦胧中找到他,但我知道,他一定看的到我.

从那有着浓重阴影的床下,缓缓的钻出一抹消瘦的身影.

有鬼片的感觉.我冷不丁的自我嘲笑了一下,也算是心理上的自我调节.

身影从阴影里缓缓的爬了出来,渐渐的,渐渐的,进入了光里.

阿意?我低低的叫了他一声.

怎么会这样?我很是诧异,他那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呢??

那曾经及腰的,温顺的,闪着魅惑的柔光,一丝丝,一缕缕,散落在我胸口上,背上,脸上的长发??

去了哪里??

剪了?

不!

不是剪的.

没有一个理发师会剪出这种发型来.

阿意的头,就像是被人践踏了的草坪一般,斑驳不堪,一块一块.

他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看什么,诧异什么.没有在靠近我,离我三步远,呆呆的,低着头,一动不动的跪坐在地上.

阿意!我又叫了他一声.

小涵.他没有抬头,阿意已经死了.我已经死了.在你面前的,已经不是那个阿意了.你心中的,你眼里的那一个,已经死了.

他的话让我莫名其妙,有种不安的恐惧感.

我接不上他的话,呼吸渐渐的沉重起来.

小涵.他的情绪似乎平静了,丝毫也察觉不到先前的那种揭斯底里.

我已经被毁掉了.他淡淡的说.

什么意思??我突然结巴起来,四个字说的困难万分.

阿意呵呵一笑,缓缓的抬起头.

其实,有些时候,女人有一种很强的,带着种神经质的第六感.很多种情况下,这种感觉会被身边的男人骂成是神经,但其实有那么几次,突然就很危急的情况下,这种感觉几乎是百分之百的灵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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