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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恩侯情史(158)

  乱成一锅粥,仝则一个外人听了都觉得脑仁疼,“太太同意了?”

  “同意?你就不想想那孩子是谁的?别说是小谢的不能留,更何况是大爷的种儿。太太因为故去的很多人很多事,一直给他留面子,不大管他的事。三爷可没那么好脾气,更不会弄个私孩子出来,将来和孝哥儿争这份家业。”

  仝则心下明白,当即问,“三爷是要假手于孝哥儿,拿掉那孩子?”

  李明修咳了一声,“你就别猜了,左不过就在这两天,胎是一定要落的。大爷原本在工部挂了个虚职,如今也被打发入川采办金丝楠木去了,这是三爷变相流放了他。”

  顿一顿,他冷笑着又道,“至于那泼辣货,纯粹看在孝哥儿年纪小,暂且先留着她,再要生事,可就没人敢保证了。”

  老管家咬牙一阵,低头喝酒,没再继续说下去。

  此时院子里正有清风徐徐,秋蝉躲在糙丛里发出唧唧鸣音。天边流云漫卷着,秋阳温润似秋水,透过婆娑树影,洒下片片光辉,像是铺陈了一地碎金子。

  岁月何其静好,可惜耳边听的,是一场yīn谋和不纯粹的爱qíng,而恰在此时,身后传来了小伙计吴峰的一声惊呼。

  “谢先生,谢先生晕过去了……”

  仝则蓦然坐起,回头看见的一幕,恰是谢彦文似玉山倾颓——想起自己劝他出门晒晒太阳,原来他真的肯听话,却不知在这里站了多久,听去了多少。

  心中无声喟叹,时运当真是捉弄人,只怕将将才好些,这下又要重头来过了。

  第65章

  谢彦文这回倒是醒得快,双眼睁开来,毫无悬念的,又变成了空dòng无神的状态。

  仝则已然不知道该怎么劝他,看着那幅茄子模样,真想把人扳起来,劈头盖脸来上一通怒骂,可要是真能把人骂回过神也行,就只怕他这会儿已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想起李明修走的时候,谢彦文还兀自晕着,老爷子只看一眼,便即悠悠叹息,“让他知道真相也好,要生还是要死,全凭一口气,旁人是无能为力的。”

  言罢转身走人,他是事了拂衣去,却留下这么个烂摊子,jiāo给仝则处理。

  归根到底,仝则觉得麻爪儿,是因为他从没体会过何谓哀莫大于心死,尤其没从qíng伤里头体会过,不解其中三昧,自带的冷静克制当然也无从在谢彦文身上发挥。

  他在chuáng前坐着,许久没想出一句说辞。

  反而是谢彦文先先开了口,“我没事。有日子不出门,chuī着风不大适应,刚才是头重脚轻。你不用陪着了,我歇一会儿就好。”

  说完合上眼,不再言语。有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也死死咬着牙关,不肯让它们落下来。

  绝口不提听到的话,因为内心还存留有尊严。仝则心知肚明,没有再做勉qiáng。

  到了第二日,天气转yīn,秋风漫卷,落叶潇潇。仝则才招呼完客人,吴峰便来请示,说谢先生想要见他。

  谢彦文jīng神状态好转,居然自己坐了起来。不过最扎眼的不是他愿意起身,而是此刻被子上放着的东西,五颗沉甸甸、huáng澄澄的金锭子。

  仝则不解,“哪儿来的,你随身带着的?”

  “原本在中衣里头藏着,那天换下来,吴峰就拿来还我了。这是我全部家当,在裴家这些年攒下来的。”

  那么如今摆出来,究竟什么意思呢?

  “不是要还钱吧?”仝则笑问,“那可有点多,一枚足以。”

  再想不到,谢彦文竟然还算是有钱人。

  “你看着拿吧。”chuáng上的人声音倦倦的,“剩下的,要请你帮我个忙,去京郊山里赁间屋子。我不能总在这里打扰,太给你添麻烦,也是时候该走了。”

  仝则心里沉了一沉,一时说不上什么滋味。

  半晌他点头,“那成,我这就让你去办。等回头收拾好了,你身子也大安了,我送你过去。至于今后的营生……”

  “别提营生,我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现学只怕也晚了。”谢彦文淡淡笑着,“再说吧,不想那么长远,反正活一天就过一天。”

  他又笑起来,颇有几分神经质的味道,“你说,当时我要是没去裴家,现如今会不会已是红透京都的小倌了?”

  仝则听得怪怪的,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头,“想什么呢?现在这样不是挺好。自由自在重新生活,我给你找个山青水秀的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