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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未向薄情染(91)

“举手之劳,”柳絮微笑道。

尉迟骏和柳絮一前一后踏入听雨轩,惹来众人频频注目。

从来都是男人寻欢的场所,如今却有女子闯入,怎不让人觉得怪异。

柳絮无暇顾及那些落在她身上好奇的,揣摩的,疑惑的目光,暗暗心惊,师姐云清霜化名颜菁便是潜藏在此,尉迟骏带她来这儿是否与她有关。

尉迟骏步子沉稳,心里盘算的却是要如何试探颜菁同柳絮的关系。自从他在听雨轩门外无意间见到夏侯熙,而颜菁又矢口否认起,本已尽释的疑惑再次涌上心间。如果当日颜菁大方承认也就罢了,毕竟她同云清霜容貌相似,夏侯熙想借此追忆往日情怀也未尝不可,但颜菁急于撇清关系,反倒惹人生疑。

云清霜在见到他二人的瞬间,脸色发白,有一丝寒意渗透进四肢百骸之中,亏得她临危不乱,神色很快恢复如昔。依礼见过,故作轻佻状,掩口吃吃笑道:“公子怎么还带了位姑娘来,莫非是嫌弃听雨轩的姑娘招呼不周吗?”

柳絮恼怒的斜她一眼,云清霜只作没瞧见。

“这位柳姑娘可是乾定城的名医,我特意请来为颜姑娘诊病。”尉迟骏漫不经心的口吻,轩一轩浓眉。

云清霜眼底涌出无限笑意,“公子如此美意,颜菁若是推辞岂不是太不识抬举了。”她盈盈一笑,努力维持声音的平静,“公子屋里坐,柳姑娘也请吧。”

尉迟骏冷眼旁观,颜菁客客气气的,柳絮脸庞弧度柔和,表面上看不出丝毫不妥。

心内紧张,柳絮给云清霜号脉的右手,手心汗湿,另一只手紧攥成拳,心跳有些难以控制。云清霜则若无其事的灿然一笑,稍稍缓解了紧迫的气氛。

柳絮道:“颜姑娘并无大碍,只是身体有些虚弱,我给她开几服药静心调养几日就完全没事了。”

“多谢姑娘。”这话竟同时出自云清霜和尉迟骏两人之口。

柳絮咬了咬唇,心中患得患失。

“颜姑娘好生养病,我们改日再叨扰。”尉迟骏眼底闪着温柔的光泽,目光所及处却是柳絮。

柳絮精神为之一振,两颊微红。

胸口仿佛有利器刺过蓦地一痛,明知那也许是尉迟骏试探她的手段,云清霜的情绪仍受到了影响。

当晚,云清霜与柳絮相约于白马寺。

这场谈话势在必行,即便柳絮不约她,云清霜也会寻找适当时机向她痛陈利害关系。

“不要靠尉迟骏太近,对你没好处。”云清霜开门见山道。

柳絮眼中情绪复杂难言,“你这是摆出师姐的架子命令我吗?”

云清霜垂眸,一抹苦笑在唇畔隐现,“我是为你好。”

柳絮一袭白衣飘飞,略显单薄,她不以为然的低哼了一句,云清霜没有听清,问道:“你说什么?”

“师姐,你管的太宽了。”柳絮毫不示弱的顶撞道。

“尉迟骏接近你是有其他目的的,你不要被蒙蔽了。”

柳絮嘴唇急促开阖,表情森冷。

云清霜索性今日一股脑儿的说清楚,“他一直都在怀疑我的身份,如今不过是利用你来试探我。”

柳絮不信,怀疑的目光在云清霜身上游移,“他怎会知道我与你的关系?”

云清霜哑然,她又怎么能够告诉柳絮,尉迟骏曾在护送她回北辰国的途中见过她及沈煜轩。

柳絮眼中尽是凌厉,云清霜不敢直面这份□裸的逼视。

“师姐,你在怕什么,”柳絮冷笑,“怕我抢走尉迟骏吗?”

“休得胡说,”云清霜怒斥,可明显底气不足。

柳絮笑的花枝乱颤,“乾定城都在传尉迟骏迷上了听雨轩的颜菁姑娘,但依我看,却是你对他动了真情。”

云清霜把目光转向别处,“我永远记得自己是北辰国子民,希望你也是。”

“师姐,”柳絮忽拉低了嗓音,如梦呓般,“喜欢一个人究竟是怎样一种感觉?”会在想起他时唇角微微上翘,对视时心跳加快,他的目光落在旁人身上便不由自主的泛上酸意,这是柳絮十七年来从未有过的感受。

云清霜警觉道:“柳絮你清醒点。”

柳絮眼神黯然,她一直在暗中同云清霜较劲,只要是她喜欢的,拼了命也要抢过来,可到最后发现,她其实从来都没有赢过。

一个黑影从暗门走出,“你们都在这里。”他的诧异只维持了一瞬,便沉声道:“出事了。”

“爹,出了什么事?”柳絮抢着问。

柳慕枫面上覆上一层冰雪,“纯婉公主……昨夜殁。”

云清霜眉心猝然跳动,惊的背脊僵硬,脸上定是一点血色都无,喃喃低语:“怎么会,怎么会。”蓦然醒悟,厉声道:“萧予墨,一定是萧予墨杀了公主。”

无边无尽的悲怆排山倒海般的袭来,云清霜颓然道:“都是我的错,昨晚我不该离开皇宫的。”

“霜儿,你无须自责,这事和你无关。”柳慕枫嘴角的线条抿的紧紧的,这件事实在太过出人意料,纯婉公主的死,使得北辰和天阒两国本就剑拔弩张的局势更为扑朔迷离。

云清霜心底仿佛才下过一场大雪,柳慕枫没有责怪她,但她无法逃脱内心的谴责,若是她拿定主意带走公主,纯婉就不会惨遭毒手。云清霜一脸决绝,几乎将一口银牙咬碎,这也是她头一次真正意义上恨一个人。薛雨婵在她身上下了穿心跗骨针,她代母受过,无悔无怨,可纯婉是如此美好单纯的女子,为什么要她来遭这份罪。

“爹,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相对云清霜的悲伤难言,柳絮和纯婉公主并无交情,要平心静气的多。

柳慕枫低头深思,神情极为凝重。

大婚之夜,发生了什么事,使得纯婉公主改变初衷全心全意爱上萧予墨,将成为隐秘,永远湮灭于盛世繁华中。

云清霜心内一阵阵的绞痛,纯婉公主的悲惨遭遇,成为她心头一道永不能弥合的伤口。似乎也昭示着她和尉迟骏的将来,要么彼此伤害,要么渐行渐远。

“霜儿,”柳慕枫面色一凛,倏地开口,“萧予墨秘不发丧,决意将纯婉公主的死讯隐瞒,其居心叵测。兹事体大,你马上收拾行装回北辰向圣上禀明此事。”

冬的气息已过,然春寒陡峭,云清霜的心仿若也被冰冻,种种的委屈和多日积蓄的隐痛喷薄而出,几乎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为何是我?为何总是我?”

“霜儿你怎么了?”柳慕枫奇道,她一向言听计从,从不忤逆,今日这是怎么一回事。

那样悲苦的情绪在一刹那迸发了出来,云清霜口不择言,“师父,那么你告诉我。为何当日要遣我前往西茗递送书信?云苍山后山那块写着清霜名字的墓碑里究竟是何人?司徒寒到底是不是我的生父?还有,云静庭又是我什么人?请您回答我。”

“你竟然直呼圣上的名讳,师姐你疯了。”柳絮惊叫。

柳慕枫凄然一笑,“原来你都知道了。”

云清霜忽地泪流满面,“清霜一知半解,请师父解惑。”

柳慕枫只是沉默,柳絮沉不住气,扯了扯他的衣袖。

云清霜直挺挺跪下,“师父。”

“你先起来。”柳慕枫伸手虚扶了一把,悲悯道。

云清霜神色倔强,摇了摇头。“师父倘若不说,徒儿只能长跪不起。”

柳慕枫沉吟片刻,用力握一握她的手,“你起来吧,待时机成熟,我自会告知你真相。”

云清霜被一股霸道的内力托起,不由得不站直了身体,到底不甘心,急促问道:“那何时才是时机成熟之日?”

柳慕枫像是怀有沉重的心事,看向清霜的眼神却是怜惜的,“等为师拿到锦绣草,这段几十年的恩怨就该做一了断了。”

“师父,锦绣草有何用处?”云清霜跟在柳慕枫身边几十年,从来没有听他提起过这种草药。

“锦绣草……”他停一停,云清霜静待下文,柳慕枫神色渐渐冷寂,“别再问了,为师只能明确告诉你,司徒寒并非你的生身父亲。”

云清霜未免失望,但也深知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她从未用这种口气与师父说过话,方才的鲁莽已是她的极限,她臻首微垂,颇多歉意,“清霜不该顶撞师父,请师父责罚。”

柳慕枫神情疲累,摆一摆手,“你去吧,和风嬷嬷打声招呼,她会替你打点好一切的。”

云清霜除了答应下来,再无他法。

第二十二章 暗潮汹涌

云清霜将师父的话交待了一遍,风嬷嬷也没有多问,笑容得体,“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会替你遮掩的。”

“嬷嬷操心了。”

风嬷嬷笑一笑,“这都是小事,只不过那个尉迟公子不是那么容易应付的,你还得想个办法先瞒过他。”

云清霜眉间有不可捉摸的淡淡忧色,前次她潜入皇宫时以患病为由,屡次将尉迟骏拒之门外,而这回,哪怕日夜兼程,也未必能在十天半月内赶回,要找个合情合理的理由太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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