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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未向薄情染(83)

四国公主均无疑议。

颜菁心中一动,手轻颤了下,然故作镇定,往身旁挪了挪位置。

尉迟骏一边说,一边细细留意众女神色,北辰国纯婉公主微微变色,呼吸急促,东裕国娴琳公主睫毛微闪,若有所思,西茗国夕华公主眉头微蹙,只一瞬便恢复到云淡风轻,南枫国芷蕾公主置若罔闻,似是事不关已。而那位娴琳公主的贴身侍女则笑容浅淡,沉着冷静。一时之间,仿似所有人都怀有不可告人的目的,须臾,又全无破绽可寻。尉迟骏不由暗叹:这几位看似没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公主也非池中物。

尉迟骏前脚走出锦华宫,颜菁后脚跟着出了门。

“姑娘要去哪里?”尉迟骏似专程在门口候着她,闲适的道。

颜菁面不改色道:“公主吩咐奴婢去浣衣局取回昨日拿去的衣裳。”

尉迟骏颔首,“在下刚好与姑娘同路。”

掌心中有略微的汗意,颜菁握紧拳头,告诫自己切不可放松警惕。

尉迟骏不时出言试探,颜菁谨言慎行,这一路走的煞是辛苦。

行至一半路程,迎面走来数人,为首一人,锦衣玉袍,五官精致,趾高气扬,嚣张跋扈,身后众人唯唯诺诺,阿谀奉承。

他手臂上还缠着包扎伤口所用布条,颜菁表情一滞,咬了咬唇,冤家路窄,流年不利。

他是郑亲王独子,也就是方才嘉禾帝所说的萧予涵。

“世子,”尉迟骏打了个千。

颜菁跟着福了福身。

萧予涵一双贼眼溜溜的在颜菁身上打转,不阴不阳的道:“尉迟,你的眼光越发的差劲了,这样的货色也瞧得上眼?”

颜菁一想起当日的情景就感觉一阵恶心。她别开头,容色淡淡。

尉迟骏并未反唇相讥,他将之前在锦华宫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末了轻扯起嘴角,“微臣往慈宁宫给太后老人家请安,恰好与这位姑娘同路,仅此而已。”

萧予涵耸耸肩,看情形并不相信。他的眉目其实很漂亮,笑起来愈加迷人,但落在颜菁眼里,永远只有“轻佻”这个词。

“世子若无其他事……”

“去吧。”萧予涵不耐烦的打断,摆了摆手。

颜菁神情舒缓,她宁可面对尉迟骏可洞察一切的凌厉目光,也好过与这好色无耻的伪君子周旋。

走过金水桥,浣衣局隐隐在望。颜菁松口气,忙欠身,迅速逃离。

尉迟骏望着她的背影,眼神游离。

颜菁直到他离去,才抱着衣衫现身。方才尉迟骏接连提起有关北辰国的民俗,虽被她搪塞过去,但她知晓,尉迟骏已然对她起了疑心。

入夜后,颜菁在锦华宫门前挂上一盏灯笼,三更时分,她果然等来了夏侯熙。

“姑娘是否打算在那一天行事?”夏侯熙也不拐弯抹角,一见她就直接问道。

“不错。”

夏侯熙与她相对而视,“熙会尽力配合姑娘。”

“颜菁若不幸失手,绝不会供出将军的。”颜菁临风而立,带着人皮面具的脸上依然可以看得出她的骄傲与倔强。

夏侯熙微微一笑,这女子还在恼他前一次言语上的冲撞,这脾气这性子同清霜第一次和他在将军府见面时简直一模一样。心中最柔软的一块地方被触动,他笑道:“熙为上次的出言不逊向姑娘道歉。”

“不必,”颜菁疏淡道,“就如同你所说,我们都有特别在乎的事和在意的人,这件事没有对错,你根本不用向我道歉。”

夏侯熙只笑不语,挺了挺背脊,眼眉划过一丝难以觉察的伤痛,忽的收起了笑容,正色道:“颜姑娘,小心为上。”

颜菁身体似震了震,“多谢将军关心。”

夏侯熙送走了颜菁,眸光暗了暗,一时思绪万千。

作者有话要说:真相呼之欲出了,请耐心等待 O(∩_∩)O~

第二十章 寸寸劫灰

四位公主依次入席。

颜菁站在娴琳公主身后,视线往殿中一扫,嘉禾帝坐于屏风之后,听闻他昨夜偶染风寒,太医叮嘱不可见风,而太后身体抱恙,早早离了席。

一旁的黄门内侍上前几步道:“青乐坊的班主请圣上点戏。”

“你将戏牌拿给纯婉公主,问她想听什么?”萧予墨恹恹道,他的嗓音略嫌沙哑,精神也似不济,这对颜菁而言无疑是个好消息。

“遵旨。”内侍领旨,因纯婉公主坐在嘉禾帝左首边较远的位置,内侍绕了一圈,才将戏牌毕恭毕敬的递给她。

纯婉公主随意翻了翻,挑挑嘴角,“就点一出《贵妃醉酒》吧。”

内侍忙下去传话,纯婉公主若有似无的瞟了眼颜菁。按照事前的部署,戏一开唱,她就要动手了。颜菁眼神专注,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屏风后的那个人身上。

戏台是早就搭好的,有四人走上台,其中一人着一身白衣,风采翩翩,他抱着琴靠边而坐,拨了拨琴弦试音,另有一人,身段窈窕,举手投足,媚态丛生,自有一番风味,刚一露相,已赢得阵阵喝彩声,他应该便是青乐坊的名伶赵从寒,以扮相好,身段佳,唱功精湛闻名。其余二人,一高一矮,打扮成丑角的模样,是给赵从寒配戏所用。

《贵妃醉酒》唱的是杨贵妃在百花亭设宴邀请玄宗共同饮酒赏花,岂料玄宗銮舆久久未至,忽的闻报玄宗已驾临梅妃宫中,贵妃万般哀怨难以排遣,借酒浇愁,以致醉酒失态。

赵从寒口未开,身先舞,彩衣飘然,婀娜多姿,“独坐皇宫有数年,圣驾宠爱我占先。宫中冷落多寂寞,辜负嫦娥独自眠。妾乃杨玉环,蒙主宠爱,钦点贵妃,这且不言。昨日圣上命我往百花亭大摆筵宴……”他以扇遮面轻啜一口酒,嗓音哀戚,将失望,怨恨,孤独的复杂心情一点点的展露。

颜菁冷眼旁观,众人目不转睛的盯着台上,已全然沉醉于赵从寒的精彩表演,琴师手腕一转,蓦然拔高了音量,颜菁就在这时突然出手。

她双臂一振,嗖的拔出一柄宝剑,身形疾起,扑向屏风。这一惊变,太过意外,颜菁一掌推开屏风,内侍才反应过来,尖声惊叫:“有刺客,快保护圣上。”颜菁志在萧予墨,其他事充耳不闻,挽起一朵剑花,娇叱道:“拿命来。”屏风被她凌厉的掌风震的碎片纷飞,宝剑挟风,卷起几道剑光,颜菁凌空而下,剑势如虹。

萧予墨伏地一滚,堪堪避过,颜菁的第二剑又跟着刺去,出手之快,迅如电掣,这一剑是她从平生所学的剑法中领悟而来,看似平淡无奇,其中暗藏有三种变化,无论是闪避或者招架,都在她算计之中,若被她劈中,不死也得重伤。然而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倏地一顿,竟生生收了手,青钢剑挟带着风声,刺入旁边的一张案桌内,剑身没入其中,仅剩下半截剑柄尚留在外头。

颜菁面色灰败,咬住下唇,为何会是他。

身前一人一跃而起,一袭青衫,丰姿隽爽,一双如墨玉般黑黝的眼眸,湛然若神。

颜菁弃剑转身便走,尉迟骏怎会给她逃跑的机会,大喝一声,“哪里走,”身形疾转,森森剑气已到她颈后,颜菁只得将身体微向前倾,气聚丹田,借势一跃,飞出一丈开外,尉迟骏的轻功亦是出神入化,紧追不舍。

与此同时,那白衣琴师与闻风而来的禁卫军困斗在一起,游目四顾,眼角余光扫到颜、尉迟二人,他情知不妙,剑光抖动,骤下杀手,每出一招,必有一人倒下。

颜菁失了剑,本就落了下风,她又无心恋战,只求快快离开此地,尉迟骏将深厚的内力贯注于剑身,一口剑翻腾飞舞,剑影纵横,又将功力潜运左掌,迎面劈去,颜菁急于撤退,猝然出掌回击,尉迟骏一掌由右侧横扫过去,只听蓬的一声,正中她的肩胛骨,这一掌力道不小,颜菁只觉左肩一阵剧痛,冷汗淋漓,她紧咬牙关,一个后翻,又退了几步。

尉迟骏人如飘风,将剑气化作一圈银虹,掌风若怒海生涛,破空而来,势不可挡,颜菁左肩受伤,半边身子受到牵制,手臂转动不灵,被他的掌力逼的无处可退,又站立不稳,险象环生。

颜菁支撑着出掌回击,若是此时有一柄剑在手,颜菁未必不是尉迟骏的敌手,但女子因为天生体质的限制,论掌力总是不如男子雄厚,掌风甫一交换,有一股吸力将她的掌力引开,两股掌风竟全反击到她的身上,她悬空的身体被震退了七八尺远,落地后仍是后退了四五步,耳中长鸣不绝,一口鲜血喷射而出。

尉迟骏哪里料想得到她便是颜菁,也没有时间思考方才她为何突然收手,他一心只想擒住刺客,逼问出幕后指使,以求一网打尽。

至此,颜菁已是万念俱灰,一心求死,她茫茫然的望着尉迟骏,苦笑,就这样死在他的手里也好。

尉迟骏全身一震,这样的神情,这般的眼神,他太过熟悉,哪怕她改了容貌,换了装束,纵然隔了那么久,他还是能够一眼认出。“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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