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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未向薄情染(79)

他双目灼灼,一一扫视过全场,“有何不妥之处尽管说出来,在底下议论成何体统?”

他的长子尉迟凌率先站出来,不满道:“家传宝刀向来是传给长子长孙的,父亲大人这么做有违常理,孩儿不服。”

次子尉迟渊插嘴道,“大哥,父亲大人做事自有道理,我等鼠目寸光,哪里猜得到他的心思。”表面上他似乎是在维护父亲,但半真半假的口吻还是泄漏了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尉迟炯微微冷笑,“我之所以这么做,就是想让你们知道,要得到任何东西,不劳而获是不可能的,要靠自己努力的奋斗,世上没有一样东西,会从天上掉下来。”他脸色缓了缓,“你们都是聪明人,应该可以理解为父的一片苦心。”

“是孩儿莽撞,请父亲大人见谅。”尉迟凌何等样人,他清楚的知道,无论怎样据理力争,父亲的决定是无法更改的。其实尉迟炯还算公道,如果他一心只想尉迟骏获胜,只需定下以武功决断的方法,场中无一人是他的敌手。毕竟箭术不是他所长,这其中存在太多变数,胜负难料,谁都有机会。

“希望这是你的真心话。”尉迟炯轻挑了挑眉。

尉迟渊还待分辨,尉迟凌使劲给他使眼色,他就此打住。

尉迟炯眉心收敛,声音沉沉,“若无异议,那就验箭吧。”

参加比试的总共有六人,两人是尉迟凌之子,三人为尉迟渊之子,还有一个便是尉迟骏。管家老蔡从箭袋里点出一十八枝箭,检查完毕后,分送到六人手中。

“现在,请诸位公子退到百步之后。”老蔡嗓音洪亮,偌大的校场人人听的清晰分明。

“谁先来?”尉迟炯眸光在尉迟骏身上轻轻一转。后者会意,刚想出列,有人比他抢先一步。

“祖父大人,孙儿想先试一试。”说话的是尉迟凌的次子尉迟为。他个子矮小肥硕,像樽木桩子,站在众人身后,连脑袋都瞧不见。

“你去吧。”尉迟炯知晓他的能耐,本不想他出丑,但既然他坚持一试,断没有拒绝的道理。

尉迟为身体笨重,臂力却是惊人,他拉满弓弦,瞄准目标,第一支箭离弦而出,锐不可当。只可惜失了准头,箭从老蔡的头顶上方飞过,惊的他一脑门的冷汗,而围观众人哄堂大笑。

尉迟为涨红了脸欲拿第二支箭,被尉迟凌喝止,“还不退下,少在这给我丢人现眼。”

尉迟为讪讪退下,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有嘲笑,有幸灾乐祸,也有同情,但显然前二者要比后者来的多。

尉迟炯摇了摇头:“接着是谁上场?”

从尉迟骏身后闪出一人,脸上慢慢浮起一丝笑,“孙儿献丑了,”他是尉迟渊之子尉迟青。他已在尉迟炯手下当差,素有神箭手之称,他的出场,箭在弦上还未发,已然博得阵阵喝彩声。

尉迟青自信的笑了笑,将三支箭同时抓在手中,缓慢并拢五指,眯眼凝视,只听“嗖”一声,三箭齐发。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那三支箭不偏不倚全部钉入靶心,毫不含糊,真乃众望所归。

箭术精准,着实了得,连尉迟骏也不得不在心中暗暗为他喝彩。他高超的箭术挑起了尉迟骏争强好胜之心,珠玉在前,此时应战绝非大好时机,但尉迟骏骨子里的骄傲容不得他退缩,愈是困难,愈是敢于挑战。他缓缓出列,目光流转,神采飞扬。

忧思刻上尉迟炯的眉目,方才尉迟青所露那一手,已是登峰造极,尉迟骏要用什么方法来迎战,即便他也可以做到三箭齐发,然先入为主,他仍是败了。

尉迟骏眼中隐有笑意,他握住弓,抽出一支箭扣于弦上,动作慢条斯理,弯弓搭箭的姿势也最是寻常不过。他忽的拉开弓,张如满月,蓦地一松,箭如流星,迅捷而出,紧接着他取过第二支箭,破空而去,在第一支箭即将没入红心之时追上,第二支箭钉在第一支箭尾,使得第一箭借由随之而来的冲力穿透靶心,而紧接着的第三箭亦是如此,三支箭连成一线皆穿透红心,且不差分毫。

全场一片肃静,这等技艺超乎想象,简直闻所未闻。良久才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尉迟炯满意的捋了捋胡须,渐露赞许的微笑,他果然没有看错人。

其后又有尉迟渊的第二子将三箭射入靶心,但在他之前已有两次出彩的表演,相对而言他中规中矩的表现毫不引人瞩目,由此可见,胜者必定是尉迟青和尉迟骏之中的一人。

在判定谁为最终的胜利者时,尉迟炯犯了难。尉迟青和尉迟骏平分秋色,二人的支持者在人数上也基本持平,尉迟炯心底深处是希望尉迟骏能够得到家传宝刀,但毕竟众目睽睽之下,尉迟青的能耐不容忽视,他实在是难以作出决断。

尉迟炯和他手下的几名将领商议后,清了清嗓子,“青儿和骏儿的表现难分高下,但宝刀只有一张,这样吧,”他照旧顿了顿,卖了少许关子,“晚上你俩再比试一场,题目嘛,稍后我再告诉你们。”他朗声笑了,诚然,无论谁胜谁负他都应该满足,因为他二人都是尉迟家族的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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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寻幽探隐

“……北辰国纯婉公主仪态端庄,贤良淑德,今册立为后,钦此。”立后诏书上只短短几句,场中所有人的命运已遭遇改变。

纯婉公主,竟然是纯婉公主。萧予墨册立北辰国纯婉公主为后,别说颜菁想不明白,就连纯婉本人也是一头雾水。

颜菁的思绪在短暂的停摆后,重新恢复了思考能力。君无戏言,圣旨颁下,一切已成定局,虽然阵脚被打乱,但毕竟还没演变到最坏的那一步,只可惜了夏侯熙那天衣无缝的周密计划。

颜菁沉得住气,纯婉公主却按捺不住了。大婚就安排在十日之后,她需尽快和颜菁商量。

用过晚饭,纯婉在房中来回走动,心情无法平静。她换来侍女小玉,“你去请颜菁姑娘过来。”

小玉颔首,“诺。”同为侍女的身份,她和颜菁见面还是较为容易的。

为防止娴琳公主起疑心,颜菁愣是捱到娴琳和其他婢女睡熟后才偷偷溜去了纯婉的房中。

一进门,她就被纯婉拽至角落,神情焦灼,“怎么办,怎么办?”

颜菁睨她一眼,“船到桥头自然直,公主无须惊慌。”

“你说的倒是轻巧,”纯婉没好气道,“我可不愿嫁给萧予墨。”

颜菁也不知怎的,居然开起了纯婉的玩笑,“公主做了皇后未必是件坏事,或许萧予墨会为公主改变初衷,放弃攻打四国的念头。”

“你……这样的事也能拿来说笑的吗?”纯婉不愿再理她,跑到一边独自生闷气。

颜菁并非有意同她过不去,只不过恼她明明知晓从前的那段恩怨情仇,却故意隐瞒不说。话出口她已后悔,她不该意气用事,现在可不是使性子的时候。她慢吞吞的走去,抱歉的话难以说出口,只用胳膊撞了撞纯婉,“公主大人有大量,应该不会计较颜菁的无心之过吧。”

纯婉自有公主的气度,她抿嘴一笑,伸手在颜菁的脑门上戳了一指头,“罚你赶紧想个万全之策。”

一时半会,颜菁又哪里想的到办法。

纯婉心念一转,“不如,索性你替了我的身份接近萧予墨,然后……”她做了个杀头的手势。

“不可,”颜菁皱眉道,“公主忘了我当日所说,万一失手,北辰国将被推到风口浪尖,从而万劫不复。”

纯婉冷哼,“枉你一身武功,瞻前顾后,对自己竟毫无信心。”

颜菁垂首低眉,“若只是我自己的事,拼了这条性命又何妨。但这关系到国家存亡,这不仅是颜菁的事,公主的事,圣上的事,更是北辰国所有百姓的事。圣上信任颜菁,将这等大事交付我手中,我不可以逞一时之气,置北辰国百姓生死于不顾。”她声音虽低,然字字铿锵,自有慑人气势。

纯婉公主眼底含了一抹赞赏之意,她肃然起敬道,“你说的对,是我考虑不周。”

颜菁目光自她姣好的面容上划过,“公主也无需太过焦虑,请给颜菁几天的时间,我一定会想出妥善的方法来。”

“你年纪比我小,但心思细腻,有勇有谋,难怪父皇放心将大事交给你,”纯婉双眸黯淡,惭愧道,“与你相比,我差的太远。”

颜菁语气轻柔道,“公主不必妄自菲薄,你我所处环境不同,性子也自然不同。公主自小生长在深宫禁地,不知人间疾苦,不识人心险恶,情有可原。但公主有胆量,有气魄,还有感怀天下的慈悲,这点,让颜菁很是钦佩。”

这席话大约是说到了纯婉的心坎上,她神色间颇为动容。

颜菁笑着抚了抚她的肩头,“时辰不早,公主早些安歇。”

纯婉顺从的点点头,“你有了主意要尽早告诉我。”不知从何时起,她对颜菁多了一份依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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