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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未向薄情染(46)

尉迟骏弯了弯嘴角,“不知骏有无荣幸请姑娘下楼同饮几杯?”

之前尚不觉得,被他一说,云清霜顿觉饥肠辘辘,她抬眸以笑。这一笑,如七彩霞光旖旎潋滟,美丽不可方物。

尉迟骏呆了半晌,直到云清霜以轻咳声唤醒他。尉迟骏一张俊脸比云清霜还要红上三分,他不由自主的牵起云清霜柔若无骨的小手,轻声道:“走吧。”

云清霜脸红若霞,竟忘了要挣扎,随着他走到楼梯口,刚要下楼,她听到了几丝熟悉的语调,耳中轰地一响,神情有瞬息的凝滞,再凝神往下听,一张脸在刹那间变得惨白没有人色。

“请问店家有没有见过画上这名女子?”

“我这里每天出入的客人这许多,我哪里记得清楚。”是客栈掌柜满不在乎的声音。

云清霜从楼道缝隙看下去,那人取出一锭银子丢在桌上。

掌柜用牙齿咬了下,双眼发亮。

“现在能记的清了吧?”

“好说,好说。”掌柜收下银子,拿着画像仔细看了几眼,拉过一边的店小二,“你来瞧瞧,这女的,是不是今天刚住进来的那个?”

小二连连点头,“没错,那一男一女分别住在天字一号房和二号房里。”

先前那人眯起了眼,自嘲般的轻笑,重复道:“一男一女?”他转过身,直往楼道而来。

云清霜这下瞧个分明,身姿颀长,落日的余晖映射着他刀刻般的深刻棱角,只是容光黯淡,笑意淡而稀薄。

不是夏侯熙,却又是何人?

云清霜踉跄的退了两步,猛地抓住尉迟骏的衣角,哀求道:“请马上带我离开这里。”

尉迟骏眼神似跳跃的烛火,扫过云清霜慌乱无助的神情,再瞥一眼夏侯熙,声音沉沉:“好。”

尉迟骏带着云清霜直接从二楼窗口飞身而下,仅来得及牵出一匹马,夏侯熙已尾随而至。云清霜急的有些虚喘,催促道:“快走。”

尉迟骏跨上马,捞起云清霜安置在身前,“啪”的一记马鞭狠抽在马屁股上,马吃痛狂奔,夏侯熙眼睁睁的看着云清霜随尉迟骏绝尘远去,握紧拳头,仰天疏狂长啸,满目萧瑟。

行出很长一段距离,云清霜耳畔还萦绕着夏侯熙悲怆的啸声,回头望去,他的身影就像是僵硬的石雕一样,深深的刻在那里,云清霜不敢也不愿再看,身体软软的趴在马背上,神色悲戚。她暗自垂泪:现在痛总比以后痛来的好。夏侯大哥,若是有缘,来生再见。

尉迟骏冷眼旁观,一声不吭。他一手抓着缰绳,一手悄悄的搂紧了云清霜。

官道是不能再走了,尉迟骏尽拣小路走,客栈也是不能住了,所幸在山上寻到一处山洞,尉迟骏在洞口生了火,看一眼失魂落魄的云清霜,把手中包裹扔给她,“还有点干粮,你先吃了垫垫饥。”

云清霜哪里还有胃口,怅然道:“我不饿。”

尉迟骏满肚子的话涌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的声音极轻极柔,“那你先歇息片刻,我去附近找水。我不会走的太远,若有事,你高声呼我便是。”

云清霜略一颔首,眸中光线闪动。

尉迟骏扬了扬眉,眼中有深不见底的空寂。

云清霜密切关注尉迟骏的举动,他的身影刚消失在密林深处,云清霜便一跃而起,快步走出山洞,悄然解开缰绳,马上马背,往相反方向驰马奔腾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还是一个爪写文,嘿嘿

第十二章 心事迷茫

她任凭马儿撒蹄欢奔,眼低垂,胸中好似有万千横亘无法排遣,难受至极,她不知要做什么,也不知要到哪里去,直到骏马一声长嘶,停了下来,云清霜怔楞过后,扯出一丝极淡的苦笑。

这马儿像是能通人性一般,竟将她带回了之前与夏侯熙不期而遇的客栈。云清霜好气又好笑,她抚摸着马耳朵,轻轻说:“你是想带我来见他最后一面吗?”

马耳朵动了动,就像是在回答她。

云清霜唇角浅浅勾起一丝弧度,微叹了口气。夏侯熙是否还留在此地,她没有把握,也没有走近客栈去问询的勇气,她想了又想,下马掩到树后,只留出半个身体不时的往客栈方向投去几瞥。

这一等便等到了天亮,云清霜在风口站了一夜,有些支持不住了,再加上客栈门前往来人流逐渐增多,大多用奇怪的眼神睨她,云清霜使劲咬了下唇,牵起马就走。

没走几步,她发现左右各有几人刻意朝她靠拢,她被夹在中间,很快无路可走,索性停下脚步,往最近一人看过去。

那人脸上没什么表情,口气恭顺有礼,“我家主人请姑娘移驾十里亭一叙。”

“噢?”云清霜下意识的挑眉,“你家主人姓甚名谁?”她第一反应是夏侯熙,但稍加思索,便知不是,若是夏侯熙,定会亲自前来,断不会故作神秘。

那人不为所动,慢条斯理道:“姑娘去了就知道了。”他做了个请的手势,云清霜唇边不知不觉泛起一丝冷笑,“那若是我不去呢。”

那人依旧不温不火道:“那小的们只能无礼了。”

云清霜性子刚强,一听这话哪里还忍受得住,冷冷道:“我倒要看看你们如何无礼。”

那人瞧都没瞧云清霜手中的剑,依旧淡漠道:“我家主人并无恶意,何况姑娘你现在的情况,还是不要妄动内力的好。”

云清霜骤然抬眼,心念微动,对于她的情况此人竟然了若指掌,他到底是何来路,好奇心驱使她想要更进一步去了解,唯有以身涉险,随他去见一见他口中的主人。

如此一想,云清霜平了气息,“也好,请前面带路。”

云清霜自行牵着马,前方有人开道,后面跟着几条彪形大汉,旁人看去还颇有气派,个中缘由却只有当事人才清楚。

临近十里亭时,先前那人侧身道:“主人就在亭中,姑娘请过去吧。”

云清霜微眯起眼,仅能勉强瞥见一个模糊的灰色轮廓,究竟是何人,仍然无法判断。她一心解惑,三步并作两步,到得亭中,还未及开口,灰衣人倏地转过身,云清霜头脑轰然欲裂,唇角挂着的一丝笑容瞬时冷寂下来。

“你来了。”晋鸿帝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虚无缥缈,好似从厚厚的云层中传来。

云清霜欠了欠身,算是行礼,晋鸿帝并不在意,只是眸光深邃难测,他目光炯炯的射向云清霜,口吻平淡如常,“坐吧。”

云清霜退到最远处的一张石凳坐下,期间,并没有看晋鸿帝一眼,也不在意他会如何去想。如今她便是那刀俎上的鱼肉,任人宰割,索性放任自己的心意,不用再瞧别人的眼色行事。

等待许久仍是没有等到晋鸿帝开口,云清霜心中犯疑,抬起头,发觉轩辕灏正细细打量她,云清霜的不快立即表露在脸上,她转过脸,只留给晋鸿帝背影。

轩辕灏见她不悦,也不觉尴尬,对于她不敬的举动,也不曾放在心上,兀自道:“你一定很奇怪孤为何会在这见你。”

云清霜不吭声。

晋鸿帝也没打算要云清霜回答,他的声音略显空洞,“孤来找你,是有一事相求。”

云清霜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你想让我带你去见娘亲?”说完,才觉自己失言,也无法收回,只能继续保持沉默。

轩辕灏惊道:“原来你都知道了。”

云清霜闭口不谈,索性给他来个默认。

晋鸿帝只觉惆怅满怀,眸光忽明忽暗,静静的坐了一会,道:“你错了,不是这事。你娘亲不愿见我,孤亦不会强求。”

可你却强抢了这许多容貌酷似娘亲的民女入宫,云清霜在心中暗暗道。她冷哼:“是吗?”

轩辕灏不愿逞口舌之争,他直入主题,“既然你已知晓当年的事,孤也不用再刻意隐瞒。孤从前迷恋你娘亲,差点因情误国,孤不愿自己的儿子重蹈覆辙,因此,孤恳求你离开西茗国,从此再不见他。”

云清霜一脸错愕,“清霜在宫中十多天,从未见过太子或任何一位皇子,何来此一说。”

“你只需回答你应允与否,其余的事,日后自见分晓。”晋鸿帝剑眉倒挑,脸色有些晦涩难懂。

云清霜反复咀嚼他的话,失笑道:“你不觉得这话很可笑吗?休说没这回事,若真两情相悦,你也无权干涉。”

轩辕灏不恼不怒,心平气和道,“他若出生于寻常人家,确有这份自由。但在皇家,身不由己,一切都要以大局为重。”

云清霜只是冷笑。

晋鸿帝又道:“云姑娘,孤知道这是强人所难,但也请设身处地的为孤想一想。”

云清霜余光一瞟,又飞快收回目光。她记得第一次见到轩辕灏时,他是一名高高在上的王者,相貌威仪,冷静犀利,自从听那徐婕妤一番话后,在她脑海里晋鸿帝便从英明神武的仁义之君变成了荒淫无道的暴君,如今,和她面对面站立的又是一名一心只为儿子着想,甚至没有考虑旁人感受的父亲。他到底还有多少张面具,或者说,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他,云清霜难以认清。但语气已然软化,她嘴角挑起苦涩的笑,素手而立,“清霜的病情圣上该一清二楚,我并没有多少日子了。您这,根本就是多此一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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