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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未向薄情染(4)

在这驿站中住的多是寻常赶路人,那名少年书生举止衣着也毫不引人注目,为何黑衣人独独对他上心。莫非是在打他那匹旷世神驹的主意?瞧这落拓书生全身上下,也仅有那匹宝马值钱了。

云清霜偷偷往窗内望了一眼,那书生趴在桌上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她不禁好气又好笑,他对外面所发生的事居然一无所知,枉费她在这里替他干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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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云清霜牵马独行,白马未见踪迹,也不知是被贼人盗走抑或是书生又先她离开。

今儿个风和日丽,暖意融融,青骊马在山路上走的格外顺畅,一会儿功夫便行了好几里路,与昨日走两步就要退一步相比不可同日而语。

按照师傅给她的地图指引,再翻过四座山头便是西茗国都城宣城,如无意外,她可在天黑前赶到。

行程过半,坐骑小青忽放声长鸣,马蹄儿乱转,无论云清霜怎么驾驭,都不听使唤,它前蹄猛地往上一抬,竟向右拐进密林。

小青陪伴多年,还是头一次碰见这种情况,云清霜紧抓缰绳,且看它会带她去到哪里。

青骊马越跑越快,鸣叫不断,而前方亦有嘶鸣声相随,不多时,眼前出现了白马的踪影,还有……青衫书生。

不用多说,云清霜也明白了青骊马为何会失控至斯。

只是两匹马儿互相依偎,互诉衷肠,此情此景,让马的主人哭笑不得。

书生冲着云清霜点了点头,眼底笑意淡淡。

那笑容优雅温润,仿佛一汪徐徐流淌过心底的清泉,又如三月和煦暖人的春风,让人舒适至极。云清霜不由自主的回以清朗的笑意。

四周静谧,就连风吹过树叶沙沙的声响都仿若会叨扰此刻的宁静,但是这份静默还是被打破了。一匹高头大马迎面飞奔而来,近至身前,从马上跃下一男子,他没有看云清霜一眼,而直接对着书生道:“拔剑吧。”

此人一身黑色劲装,云清霜眼皮一跳,是他。他没有蒙面,剑眉星目,脸庞刚毅消瘦,目光清冷犀利。不苟言笑的样子,和云清霜倒有几分相似。

云清霜暗道,如此看来,他定是为那书生的白马而来。如今这什么世道,在劫匪中竟也有此等丰神俊朗的人物,真可惜了他这一身好皮相。

青衣书生迎风负手闲闲而立,衣袂飘飘,神色自若,像是根本没有听到黑衣人的话。

黑衣人拔剑做起手式,修长指尖在剑身上掠过,手腕突然一转,攻向书生周身二十四处要穴,剑势如春蚕吐丝般连绵不绝。

好快的剑法,云清霜在心中赞叹,再偏过头瞧那书生,他却依旧背负双手,神情坦然,看起来似是懵懂不觉。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如何能抵挡的住雷霆千钧的攻势?云清霜暗暗为他着急,转瞬之间,剑气已刺到他胸前。

云清霜来不及多想,纯钧宝剑脱鞘而出,顿时流光四溢,森冷寒气直逼肺腑。她挥手挡住黑衣人的剑式,两剑相碰,发出清脆的撞击声,然黑衣人的长剑又怎能和迎风断草的纯钧宝剑相提并论,咣铛一声,断成两截,一截落地,一截仍留在黑衣人手中。

黑衣人身体微微一震,注意力完全被吸引到清霜这边。

云清霜心中震惊不在黑衣人之下,她忙调息呼吸,幸未受伤,这一下抵挡她用尽全力,但纯钧剑险些脱手,饶是勉强运力挺住,但虎口生疼,气息不稳。过招之后,她十分清楚黑衣人这一剑只是试探,并无伤人之意,如果他用上七成的功力,哪怕她有宝剑护体,恐怕也已经被震飞出去。

那书生似乎直到现在才发现情势危急,一张俊脸变的惨白,一手扶住胸口,连呼:“好险。”他转向云清霜,态度恭敬,“多谢姑娘救命大恩。”他笑的眉眼弯弯,对着云清霜轻轻眨了下眼。

他背对黑衣人,后者自然一无所知,但云清霜看的真切,待运足目力再次观察时,书生已恢复原先的表情,让清霜几乎以为那不过是她的错觉。她心中计量,这书生面对强敌毫无惧色,若不是身负绝技而深藏不露,那便是读书人视死如归的豪气,无论是一种,都值得敬佩。许是先入为主的观念作祟,云清霜心中无疑还是比较倾向于后一种。

“好剑,”黑衣人往前跨出一步,声音淡淡,却自有一种迫人的威力。

云清霜柳眉一挑,不答。

黑衣人也不恼,只不过扫向云清霜的目光如冰。“姑娘既然揽下此事,是不是意味着要替他出头?”

云清霜并不愿多招惹是非,但既已出手且此时黑衣人已将矛头指来,箭在弦上,即便是硬着头皮也得应战。她含隐隐笑容道:“有何不可?”她知黑衣人这次出手必定全力以赴不会再手下容情,还是点头应诺,这并不是因为她自负技艺超群,而是她不可以给师傅丢脸,令他老人家蒙羞。

现在的较量已不是替人出头或者是一般的武艺切磋那样简单了,云清霜心间思虑片刻,敛去脸上仅有的一丝淡笑,目光紧紧锁住青衫书生,低低道:“上马。”

“什么?”书生似是一怔。

云清霜面色微蕴,重复道:“上马,别再让我说第三遍。”除了恩师和师兄师妹外,她对人一贯冷淡,接下这个大麻烦非她本意,但事已至此,怨天尤人无太大意义,不如让他书生逃命去,也好过在这里枉送小命。

书生迟疑着,云清霜没有犹豫,她施展四两拨千斤的上乘武学,运足十成功力,拽住书生的胳膊往上一带,“走,”两人联袂而起,身手快如蝙蝠齐飞,双双在马背上落定后,云清霜却跳下马,在马屁股上狠狠踢了一脚,白马吃痛长嘶,发足狂奔,书生、白马与天地连成一线,很快,就只剩下一个黑点。

黑衣人眸光锐利,早已洞悉一切,但他低估了白马的威力,等他施展步子,欲追赶时,却错失了先机。再者,云清霜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她武功虽未到登峰造极,但轻功足以傲视群雄,小试身手,没见到她如何行动,身体已经挡住了黑衣人的去路。

“蝴蝶穿花步,”那黑衣人倒是有些见识,竟一语道破来历,他眼中精光闪现,“邀月山庄的柳慕枫和沈煜轩是你什么人?”

“与你何干?”云清霜冷笑道。“他们二人的名讳又岂是你等宵小之辈能叫得的?”

黑衣人闻言,面部硬朗的线条上逐渐起了一点变化,他唇飞扬,笑容如骄阳般光芒四射,他没有放声大笑,但让云清霜觉得那是在嘲笑她的自不量力。她咬住下唇,竭力克制着心中的不快。

黑衣人笑罢,手扬处,一道白光,以极快的速度向云清霜飞去,这招很普通的流星赶月剑招,是练剑之人入门剑式,可是由他使来,快如疾电,形如泰山压顶,只不过只剩下半截的剑使来平添几分滑稽。云清霜低呼一声,身体前倾避过,以一招斗转星移回击,黑衣人轻笑,他索性丢了剑,赤手空拳对起云清霜的纯钧宝剑,一招抱月探海轻车熟路施出,脸带笑容,霸气十足。

云清霜大怒,他竟如此小觑于她。一时心浮气躁,本就技不如人的她更是处于下风。她全凭轻功卓绝才勉强和黑衣人过了数十招,眼看着这一招海底捞月断去她前倾之路,她一个凌空跃起,在空中翻腾后,足尖一点,飞上路边一刻参天大树。

但怀中的短刃应声落地。

这是师兄之物,也是她见夏侯熙的信物,云清霜急于拿回,顾不得强敌在侧,纵身往下一跳。

但她快,黑衣人比她更快。云清霜刚落地,他已经把匕首抄在手中。他目光一动,对着短刃若有所思。

黑衣人武功实在高她太多,硬碰硬决计讨不到便宜,云清霜脑中盘算着如何才能拿回短刃,双目一瞬不瞬紧盯住黑衣人,两人僵持许久,黑衣人突然将匕首高高掷起,笑容飘渺。“还给你,云姑娘。”

云清霜疑心有诈,不敢轻举妄动,但匕首在空中打了个转后竟像是长了眼睛似的对着云清霜飞来,清霜精神倏然凛起,脚跟一旋,蝴蝶穿花步中最精妙的一式生香莲步款款移不知不觉中使出,只见她体态轻盈,身姿曼妙,真如彩蝶穿梭于万花从中,美不胜收。黑衣人只觉眼前一花,衣袂飘动间,云清霜已接住了匕首。

落地后云清霜才意识到一个问题,他刚才唤她什么?

云清霜怔怔的望着黑衣人,良久后移开视线,艰难的开口:“你……怎知我姓云?”

黑衣人清了嗓子,不答反问道:“云姑娘,你可知那书生姓甚名谁,来此西茗国所为何事?”

云清霜摇了摇头,对此,她确实一无所知。

黑衣人失笑,“你对他的来历一问三不知,那为何要帮他?”

云清霜拧眉道:“他是一介书生,又手无寸铁,”说到一半,忽然警觉,“偷鸡摸狗的鼠辈,我为何要答你的话?”

黑衣人因此笑出了声,“你以为我是要抢他的财物?”

“难道不是吗?”云清霜不甘示弱的扬起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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