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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未向薄情染(20)

“手伸过来,”怪华佗冷冷的说,眉头紧锁着,心不甘情不愿的。

云清霜和夏侯熙相视一笑,这位前辈大概从未输过,丢不起面子。

怪华佗手搭着云清霜的脉搏许久,眸中精光乍现,神色阴郁,忽然开口道:“你中了穿心跗骨针之毒?”似是疑问,又似肯定。

云清霜尚未说话,夏侯熙已出口相询:“前辈,这毒你能不能解?”

怪华佗笑了,眉目有种说不出的清冽,在他平淡的容貌映上些许光华,“笑话,”他自信满满的道:“这世上还没有我解不了的毒。”

夏侯熙大喜过望,紧蹙的眉头舒展开,云清霜眼底默然含着笑,这一趟终究没有白来。

怪华佗自墙角抓起一个包袱扔在石桌上,从中掏出一把银针,根根又细又长,蓦地让人心惊。

云清霜只觉得头皮发麻,手不自觉的抓紧了衣襟。怪华佗看了她一眼,“我要刺你身上十二处死穴,你若是害怕就闭上眼睛。”

夏侯熙一惊,死穴被点焉有命在,何况还是十二道死穴。

怪华佗神情不变,似乎是早料到他们有此反应,“你们不信我,那我也没法治了。”边说边把银针收起。

云清霜拦住他,始终保持淡然的笑意,“我相信你。”穿心跗骨针之毒如不能根治,免不了一死,还不如博一次,权当又掷了把骰子。

“姑娘勇气可嘉,老夫敬佩。”他故意出言恫吓,原本打算让他们自己知难而退,这样就不能算他食言,没想到云清霜看似柔弱,实则刚毅坚强,着实有点出乎他意料之外。

“前辈施针吧。”云清霜食指微屈,并拢了五指,说不害怕,心下总是戚戚,神色淡然,不过故作镇定罢了。

夏侯熙侧过身体,表面上无波无澜,暗自攥紧拳头,蕴起内劲。

云清霜只要一垂眸就能瞧见那一把骇人银针,只得偏开头,抿紧了唇。

怪华佗左右手各捻起一根银针,正要往云清霜太阳穴刺去,而就在这时,夏侯熙闻得脑后有破空之声,喝道:“谁?”一支金钗夹带着风声,直直的钉在怪华佗身后的石壁上。

方才还是睿智沉稳的怪华佗顷刻间变的慌乱,他失魂落魄的往洞口奔去,口中不住唤道:“雨婵,雨婵。”三步并作两步,仓促间被地上的石凳绊了个正着。

“前辈,”夏侯熙伸手想拉他一把,被他用力甩开,他双眼迷蒙,神智不清,一时爬不起身,嘴里还是大声叫嚷着:“雨婵,你不要走。”

洞外传来动静,“上官哲,你好自为之。”阴恻恻的嗓音竟来自那位白发老妪。声音越来越轻,逐渐远去。

这一声唤醒了上官哲涣散的神智,站起身时目光骤然变的冷漠而阴沉,“你们走吧,她的毒我解不了。”这一句却是对着云清霜和夏侯熙所说。

云清霜艰难的动着唇,“……前辈。”

夏侯熙眼底深沉,掠过一丝冷然,“前辈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必多说,我不会为她解毒的。”上官哲拂袖,决然道。

心就好像从云端坠落谷底。在她产生强烈的求生欲望之后,又生生的给了她当头一棒。

夏侯熙脸色灰败,五指紧握,再握紧。

上官哲眼中似有什么一闪而过,极轻的说道:“你们可以杀了我泄愤,但我绝对不会辜负她。”他身形一动,用脚尖挑起桌脚的宝剑,又借力向夏侯熙踢去,“你动手吧。”

夏侯熙脸上有挥散不去的戾气,他接剑在手,眼中有束火苗蠢蠢欲动,熊熊怒火几乎燃尽了他的理智,处于崩溃边缘,一触即发。一只柔若无骨的小手攀上他的手背,些微冰凉,迅速浇灭了他胸中沸腾的怒火,目光触及云清霜流光泛彩的剪秋双瞳,更是滋人心田,抚平内心的烦躁。

“大哥,别为难上官前辈,我们走。”云清霜扯出一抹清淡的微笑,秋水般有神的秀目平静无波。

“清霜……”夏侯熙眉眼牵起了一丝酸楚,已没有了先前的意气风发。

云清霜摇了摇头,依旧笑容楚楚,“走吧。”

第六章 尘缘往事

一路沉默。

夏侯熙终于忍不住道:“清霜,上官哲虽医术高明,但论武功未必在我之上,你为何不让我一试?”

“他宁可一死也不肯违背薛前辈的意愿,倒是个性情中人。”云清霜眉轻挑,唇畔还勾起几分笑意来。

夏侯熙轻摇首,正色道:“清霜,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须知,天下除了薛雨婵,就只有上官哲可以救你。”

“大哥,你不会明白的。”云清霜低眉敛眸,惆怅和欣慰两种截然不同的滋味在她心头一扫而过。这是一种极为深厚和微妙的情感,师傅对娘亲,师兄对师妹,或者现在夏侯熙对自己也是如此。她微微仰首,眸色深了几分。

夏侯熙眼眸深处是一闪而逝的痛色,他以为凭他一人之力就可以救云清霜,但是到了这里,他才明白有些事情,是无能为力的。

“大哥,不要泄气,”云清霜明靥如花,笑声朗朗,“我坚信这世上的神医不是只有上官前辈一人。”

夏侯熙柔柔抚过她的头顶,无声的叹了口气。

身后忽有疾徐的脚步声。“两位等一下。”是怪华佗上官哲的声音。

云清霜心中一动,笑语嫣然,“怎么,前辈改变主意了?”

上官哲一扬手,一个玉瓶划过优美的弧线落到云清霜怀里,“这瓶药给你。”

云清霜抄在掌中,淡瞥一眼,“前辈,凤幽草极其珍贵,配置不易,晚辈只有一个月的命,恐怕再用不上,前辈您请收回吧。”

“这瓶药是我用数十种珍贵药材花费二十年心血炼制而成,虽不能解你体内穿心跗骨针之毒,但可拖延毒性发作的时间。瓶内共二十四颗,每半月服一次,可保你一年性命无忧。”上官哲嗓音低沉而又轻缓,“为防止毒素扩散,这药闭住了你的主要穴道,所以也等于封住你的内力,你行走江湖须更加小心。”

云清霜明显的眉心一紧。

上官哲斜睨她一眼,“老夫告辞。”

“前辈请。”

云清霜望着同样若有所思的夏侯熙,沉吟了一下后唤道:“大哥,你在想什么?”

夏侯熙眉宇间仍是笼罩着一层散不去的阴霾,“清霜,”环住她的肩膀,让她静静的靠在他的怀里,“我想,这次还是免不了要打扰师傅了。”

“你的师傅?”云清霜倏然抬起头,额头撞上夏侯熙的下巴。她顾不得自己,手往他下颚抚去,被夏侯熙轻易的捉在手中,唇角噙起浅浅的笑容。云清霜脸红若霞,比往常更添上几分妩媚。但她并没有忽略夏侯熙的话,这也是她一直想知道的。他的师傅是谁?和薛雨婵又有何渊源?薛雨婵为何一直追着她不放,这其中又有哪些尘缘往事?

夏侯熙捏了捏她精巧的鼻尖,慢慢道出原委。

夏侯熙的师傅骆英奇同薛雨婵尚在襁褓中就定下了娃娃亲,两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薛雨婵对骆英奇情根深种,但骆英奇却一直当她妹妹看待。骆英奇在外游历期间,结识了一名绝色女子,回来后便要同薛雨婵解除婚约,并立下誓言,此生非那名女子不娶。薛雨婵自然不愿,并且三番两次找那女子的晦气。后来薛雨婵不知从哪里得来了极歹毒的毒药,逼迫那女子服下,令她患上早衰症,一夕之间年轻貌美的少女变成白发苍苍的老太婆,更为阴毒的是,中了这毒,终日不能见光,也不能吹风,否则就会丧命,当真是生不如死。骆英奇恨薛雨婵心肠狠毒,不愿再见她。这十几年来,他跋山涉水,遍寻名医,就是想找到解药,可惜都没能成功。

听到这里,云清霜不觉抓紧了夏侯熙的手,唇咬的泛白,自己却浑然未觉,不住追问:“那后来呢?”

夏侯熙只道她是因为薛雨婵为人狠辣大惊失色,怎知她思绪万千,百味陈杂。他拍了拍她的后背,动作极轻柔,温和的说:“这些年她来找过师傅多次,都被拒之门外,我也是在师傅的手札上看到记载,才无意间得知这桩陈年旧事。”

云清霜脑中一片空白,嘴唇哆嗦,几乎说不出话来。

竟是那薛雨婵将母亲害成这样。难怪她一看到自己,便面目狰狞,眼中透着怨恨,又因为夏侯熙对自己情深意重,嫉妒的发狂,不惜狠下杀手。

“可她为何要那样对你,我始终想不明白。”夏侯熙这时才发觉云清霜情绪波动,脚步虚浮,忙扶她到树底下坐定,“清霜你怎么了?”

好半晌,云清霜汹涌澎湃的内心才逐渐平静下来。“我没事。”尽管她努力维持声音的平和,抑制不住的愤慨还是泄露了她心中的秘密。

夏侯熙只是静静的抱住她,没有追问。

云清霜独自想着心事,良久才意识到自己身体整个蜷缩在夏侯熙怀里,且保持这一暧昧的姿势已经很长一段时间,她还不习惯这样的亲近,当即一缕羞意透上心来,立刻避开他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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