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慕枫握紧了拳头,松开,再度握紧。“也有一个可能。”他顿了顿,“霜儿遵从师命杀了尉迟骏,但她也不愿再见我了。”
夏侯熙心中千头万绪,怎么都无法理清。他自以为对云清霜很了解,其实从来没有看穿过她的心思。
柳絮垂头丧气地推门而人,双目通红,“爹,我找不到师姐了。”
“她会回来的。”柳慕枫的声音平平传人耳中。
柳絮心里乱成一团。她可以坦然接受尉迟骏爱云清霜的事实,但无法平静面对他的死讯。她的性子好强不服输,当初要说出那样一番话需下多大的决心,若云清霜不休珍惜,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她。
“要知道尉迟骏是真死还是假死,一也不是件难事。柳庄主,今晚我会夜探将军府,到时一切自有分晓。”夏侯熙慢条斯理地拂了拂衣角,深邃的眸中透出谁也看不懂的情绪。
“我和你一起去。”柳絮斩钉截铁,不容拒绝。
夏侯熙竟也答应了下来。
“务必小心行事,万一中了圈套就得不偿失了。”柳慕枫不免担心。柳絮的性子冲动冒失,幸好有夏侯熙一同前往,纵然不能打探到什么,平安归来总是不成问题的。
“爹爹放心。”经此一事,她已不是从前的柳絮。她懂得取舍,懂得什么是爱,懂得让爱的人幸福。
是夜,有两条黑影一前一后潜入将军府。
此情此景,似曾相识。
一年前,柳絮和夏侯熙也曾潜人司徒别庄,为找寻云清霜的下落。 而今,却是为探明尉迟骏的生死真相。云清霜又和尉迟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世事果然是无常的。
柳絮嘴角嘀一丝笑,那时她一心想要拆散云清霜和夏侯熙,自己取而代之。如今物是人非,就连心境也是完全不同的。
将军府内静得可怕,偶尔有几下断断续续的啼哭声,更是令人毛骨惊然。柳絮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立起来,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你怕了?”夏侯熙忽道。
柳絮冷哼,破天荒地没有回嘴。
过了须臾,“我又没做亏心事,我怕什么。”终还是忍不住反驳,夏侯熙却掩住她口道,“噤声,有人来了。”
柳絮暗道惭愧,她的警觉性和轻功造诣远远不及夏侯熙,难怪爹不放心她。夏侯熙拽住她隐到花丛中,轻喝道:“蹲下。”
远远走来几人,脚步声渐近,柳絮稍稍抬头望了下,见儿个人簇拥着一人缓慢走来。那人相貌威严,目光冷静犀利,步伐沉稳,极有气势。
柳絮不认得他,夏侯熙却不陌生。萧予墨亲自前来,莫非尉迟骏当真命丧黄泉了不成?
“跟上。”夏侯熙定定注视着萧予墨的背影道。
施们始终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以瞧得见最后一人的一片衣角为界,前面几人一无所知。
、
“也们要去哪里?”柳絮问。
“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是去拜祭尉迟骏。”夏侯熙沉吟后道。柳絮心头一紧,“他没有死。”
“跟着去就什么都清楚了。”夏侯熙不愿费力与她争辩。
萧予墨等人进了一问小屋,夏侯熙和柳絮在暗处稍待片刻,移到窗前。柳絮紧张得无以复加,好似在等待某种宣判。
夏侯熙亦然,心情晦涩复杂难言。
屋内仍是极安静,峥到窗前一只蛾子翅膀扑动的声音也能听得清清楚楚。两人屏住呼吸,生怕溢出一丝声响被人发现。
只听得萧予墨低沉有力的嗓音在房内回荡,“尉迟,孤定会为你报仇,你安心走吧。”
柳絮面色大变,紧摸住领口才遏制住惊叫的冲动。
夏侯熙小心地在窗上戳了个小洞,往里窥探。
正中一个斗大的“奠”字,前方设有牌位、香案和蜡烛,此时萧予墨正站在灵枢前,满面沉痛。
“让我看看。”柳絮极轻地道。
夏侯熙觑她一眼,往边上一闪。
柳絮只瞧了一眼,退开,咬住了唇。
一个浑厚苍劲的嗓音骤然响起,“圣上,请圣上为骏儿做主。”
夏侯熙又将眼贴上去,这个声音原来出自尉迟炯。
萧予墨道:“老将军有话就直说吧。”
尉迟炯似乎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脸卜的线条冷硬至极,“骏儿并不是病死的,而是中了剧毒。”
“是… … 师姐。”柳絮上下牙齿打战,脸色极其难看。
萧予墨整眉,“可知下毒的是何许人也?”
“是个青楼女子,来历尚不清楚。臣已将她关在一个秘密的地方,只等圣上发落。”尉迟炯咬牙切齿道。
“果然是师姐。”柳絮喃喃道,怔怔落下泪来。
夏侯熙一惊~喜,喜的是尉迟骏已死,如同卸去萧予墨的左臂右膀,惊的是云清霜被捉,死生难料。
萧予墨寻思片刻后道:“老将军,不可打草惊蛇,暂且留她儿天性命吧。”“臣遵旨。”尉迟炯悻悻道。
萧予墨目光瞥向棺梓,面上出奇的平静,出口却是:“尉迟,孤会让整个西茗国给你陪葬。”
若说之前夏侯熙对云清霜所言尚有疑虑,现下则是深信不疑。其一,尉迟骏不死,尉迟炯怎会知道他是因毒发而死?其二,尉迟炯老态毕露,悲痛欲绝,绝不像是装出来的。既已得知真相,再无流连的必要,夏侯熙道:“我们
回去。”
柳絮浑浑噩噩地应了一声,脚步虚浮,双脚仿佛已然不是自己的。拖着她往回走,直到将她抛上墙头,她才算清醒了儿分。
“师姐… … 真的杀了他。”她的嗓音嘶哑得连自己都无法相信,偏偏夏侯熙
能够听懂。
夏侯熙不语。
柳絮乌沉沉的眸子黯淡无光,沉默许久道:“夏侯熙,你有多爱师姐?”“ 夏侯熙苦笑,“你问这个做什么?”
“有多爱?”柳絮坚持道。
“比我生命更重要。”夏侯熙面上无喜无悲。
柳絮轻笑,“如今她身陷牢笼,你会去救她吗?”
“不会。”
“那是为何?”
“第一,我不知她被关在何处;第二,凭我一人之力无法救出她;
第三,我有远比这更重要的事要去做。”夏侯熙坦诚得令人周身发寒。
柳絮嘴角微带冷笑,“男人的心深沉似海,口口声声说爱她,却永远有比感
情更为重要的事。尉迟骏和你是同一类人,所以师姐最终还是下了手。”夏侯熙低下头,“兴许吧。”
柳絮一直在笑,然而唇边的凉意渐深。
夏侯熙将柳絮送到医馆门前,“麻烦柳姑娘向柳庄主说明一切,熙就不进去柳絮心不在焉地道:“好。”
夏侯熙施展轻功,拐过几条小巷,停在一座深宅前。以三长两短的节奏敲响大门,他被迎人其问。
“主人在书房等您多时了。”
夏侯熙点点头,熟门熟路地摸进书房。
一人背窗而立,薄唇轻启,“你来了。”
“尉迟骏已死,情况有变,我们的计划也要稍作变动。”一笑。
那人道:“真是件大快人心的好事。”
夏侯熙无声无息地
夏侯熙冷淡道:“事成之后,我只要你帮我救一个人。”
“谁? “
一颜箐”
第二十五章
情何以堪前路末知徒怅惘
从混沌中醒来,身处陌生的环境,云清霜怔了征,这是哪里?
手脚俱无力,嗓子干涸欲裂,全身软绵绵的,用尽气力也动不了分毫。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随之又被她否认。
有人揭帘而人,“姑娘醒了?”语气带一丝惊喜和释然。
那声音有几分耳熟,云清霜的神志仍不太清醒,努力抬了抬眼。“南溪?” 发出的声音嘶哑难听,她蓦地一惊。
“是我,姑娘。”南溪温柔地绞了块帕子敷在她额头上,慧黯的大眼忽闪忽闪的。
“哦。”云清霜脑袋昏沉沉的,半晌才想起,这儿不是听雨轩,而她,也不该躺在这里。“尉迟… … 公子呢?”
“姑娘偶染风寒,公子守了几天几夜,我劝了很久他才答应去歇息。姑娘要叫醒他吗?”南溪笑着答。
“不必,不必。”云清霜一迭声道。
南溪呵呵一笑,替她掖好被角。
还是有哪里不对劲,云清霜又问道:“这是什么地方?南溪你又怎会在这里?”
南溪答得飞快,“姑娘病了,公子就找了我来伺候姑娘。这是哪里,南溪也不太清楚。”
原来如此云清霜额首。身上忽冷忽热,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看来是病得不
轻,自己又一次拖累”了他。
云清霜身体一动,南溪急忙问:“姑娘要做什么?你还病着呢。”云清霜失笑,“你也太紧张了,我不过是躺久了有些不舒坦罢了。”南溪红着脸,不过一也放下心来,“姑娘昏睡了好几日,可把我急坏了。”, .辛苦你了。”云清霜头一低,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