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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国娘娘(77)

他刚欲开口表明,老国王突然重咳一声,将一张宣纸平铺在桌面上,举起毛笔递给方才调侃的哪一位:“哼!莫意气用事哦!口说无凭,立字为据!来来来,不阻止逆子寻找冰魄雪莲的全过来画押署名。”

语毕,百姓们二话不说,立刻排成一队。

人嘛,将心比心,你对我一分好我还你十分情,不忘滴水之恩,少记些仇恨,学会体谅他人,凡事换位思考,这才是一个大集体应该具备的观念。

换言之,当贺千斩铭记抚养之恩的同时,长辈们则对他的一片孝心深感欣慰。

贺千斩望着一张张朴实的笑脸,看着长辈们毫不迟疑地署名,他有些哽咽,其中最难能可贵的是,竟然无一人询问他取得冰魄雪莲之用途,那份信任感来自心有灵犀的亲情。

“贺千斩无以回报各位长辈,倘若预言成真,贺千斩必会妥善安置子民们日后生活,待百姓安居乐业之时,我这条命随时拿去,贺千斩绝无半句废话。”

他起初便想好后路,不管百姓们恨不恨他,甚至咒骂他,他也绝不允许任何一人葬送在雪崩之中,何况他已做好最坏的打算,即便是五花大绑、囚笼关押,也要将所有人驱逐出危险地带。却未料到,百姓们一面倒戈鼓励他做坏事。

“行了行了,我们有手有脚不用你伺候,哪暖和到哪晒太阳去。”李大娘故作气恼。此话引得其余人哄堂大笑。

寒齐国常年飘雪,想晒太阳基本跟白日做梦差不多。意思是让他少管闲事。

“……”贺千斩终于露出一丝笑容,融化了结冰的心。

待所有人嘻嘻哈哈地离去,贺千斩再次跪谢义父大恩。谁都不傻,或者说,谁都看得出最想帮他的人正是国王。

老国王将联名名册揣入怀中,钻回被窝,腾出一块地方,朝他招招手。

“还愣着做甚?拖鞋睡觉,被窝里还暖和着呢,嘿嘿。”

“义父……”

老国王打个哈欠,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二十五年前,你是一条奄奄一息的小生命,却在众人的救助下起死回生。你不忘养育之恩,尽心尽力回馈百姓,这人呐,不是你欠我便是我欠你,这辈子换不清下辈子继续还,莫怪老天待谁不公,无论坏好亦是修来的缘分。义父并未帮到你何事,是你的孝心感动了长辈们,要谢便谢自己吧,睡觉睡觉……”

贺千斩笑而不语,眸中划过释然的笑意。他对小九的感情也是如此,似亲情又似爱情,说不清道不明,只要她活得好,他甘愿背负一世恶名。

“偷偷告知义父,冰魄雪莲究竟生得何种形状?”老国王双手枕在腮帮下,就像一个等着听睡前故事的老小孩。

“您怎知晓我见过?”贺千斩最爱吊小老头的胃口。

老国王故作神秘地眨眨眼,“用后脑勺猜的,何况你从小到大,从未做过一件无把握之事,而且……嘿嘿……有一个关于你的秘密老夫谁都未告诉。所以啊,老夫料定你确实见过冰魄雪莲。”

七弯八拐 ...

贺千斩侧过头:“关于我?”

“唉……不过说出来你或许都不信。”老国王替他裹了裹被角:“所有人都认为你是弃婴,三五不时痛骂抛弃你的狠心父母,其实吧……你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老夫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嗯?……”贺千斩也学着义父的模样侧躺起身。

“老夫当时正蹲在屋檐上补瓦片,天空中竟然打出一道闪电!……你也知晓,寒齐国一年四季飘雪,岂能打闪?老夫就琢磨着,定有怪事会发生……于是,老夫便直勾勾盯住划过闪电的位置,张望了不到一刻钟,只见一只老鹰破天而出,鹰头并非普通的白色或黑色,而是…… 红色!”老国王眼珠圆睁,仿佛在讲鬼故事。

“……”贺千斩垮下肩膀,貌似跟他没多大关系。

“你莫着急啊,事得一件一件说嘛……”老国王越说越亢奋,坐起身,困意全无。

“请继续。”贺千斩一笑置之。

“喀拉拉,突然之间!……”老国王双手大展:“红头老鹰凭空消失,之后,百姓便发现了一个婴儿躺在雪地之中。那就是……你!……这说明何事?……”

“……”贺千斩面无表情地望着义父,可以睡觉了否?

“问你呢,快说啊。”老国王推了推他肩膀,他讲得都是事实,这小子却迷迷糊糊想睡觉。

“搞不懂。”贺千斩从未幻想过虚无缥缈之事。即便他伤口自愈能力极强,但也不能证明他是仙魔两道中人。

“你十岁那年,因调皮捣蛋摔入山涧的事还记得不?磕得头破血流,整整昏迷了五日,老夫是个急脾气,当时又气又心疼,也不管你是否听得见,质问你为何私自上山,未想到你喃喃地回应:你说看到一朵蓝色的花,想摘回来孝敬我。”

老国王捋了捋山羊胡:“自此之后,那片山便圈为‘护莲禁区’,老夫就是信你并非扯谎。”

贺千斩惊诧地抬起眸,原来冰魄雪莲的生长区域……是他自己暴露的。

老国王得意地挑起眉:“如今你知晓老夫为何允许你采摘冰魄雪莲了吧?老夫只是揣测,那莲花或许正是为你而绽放,而你堕入凡尘,也许就是为了寻找冰魄雪莲而来。”

贺千斩拧起眉:“关于山崩地裂的预言,莫非也是您编造的?……”

老国王呛咳数声:“预言代代相传,传到老夫这已是第一十九代,将近两千年啊,此乃千真万确的事实!……”语毕,国王喟叹一声:“虽然预言属实,可你偏偏能看到冰魄雪莲,老夫又岂能一意孤行违背天意?”

“两千年……”贺千斩无意识地重复着,心中泛起一阵莫名的酸楚。

贺千斩终于认真思忖整件事,这其中究竟牵连着什么秘密,而他又是谁?

“义父,您听过关于‘拾末’的事吗?”他忽然想起这两字,也许与他的身世有关。

“拾末?……拾末?……”老国王努力在记忆中搜寻:“……是人名还是植物名?”

“不清楚,但我总感觉是位女子的称呼。”贺千斩眉头紧锁,每当他脑子闪过“拾末”二字,心情便变得躁动不安。

“女子?老夫听着不像凡人姓名,你从何处听来的?”

“快死时,回旋于脑中。”

“快死?!……”老国王捏住他肩膀上下打量:“伤口在何处,快让老夫看看……”

“您莫担心,早好了。”贺千斩语气柔和三分。

老国王舒口气,抹了下眼角:“义父岁数大了,经不起三言两语的吓唬,你在外赚钱不容易,义父更知晓这么多银子绝非本分钱,可义父了解你的脾气,知晓问了也是白问,但你必须答应义父,日后不得再做冒险之事!”

贺千斩将外衣披在义父肩头,坦然道:“待顺利采摘冰魄雪莲之后,我便答应您。”

提及冰魄雪莲,再次拉回老国王的好奇心:“古书中记载,冰魄雪莲不但美艳高贵,还是包治百病之灵药,你可是要用圣物救人性命?”

“大致如此。”贺千斩依在床头,冰魄雪莲若能再治愈小九的腿疾,可谓锦上添花。

老国王并未再追问,悠悠躺回枕边,注视贺千斩那双染上少许笑意的眸瞳,不禁断言道:“哈哈,难得难得,对方一定是位姑娘。”

“……”贺千斩原本就浅谈的笑意即刻收敛。

“快跟义父说说,长得俏不俏?多大了?家在何处?”

贺千斩不予回应,倏地吹灭油灯,翻身睡觉。

“……”老国王嘴角抽搐,臭小子还学会难为情了呢。

思念总在黑夜跑来,贺千斩缓慢地眨着眼,脑海已被小九的身影所占据,无聊时想念她,愉悦时想念她,生气时基本都是她在惹祸……想到她因毁容而恸泣之极的一幕,他甚至比小九更加难以承受,否则,他绝不会打冰魄雪莲的主意。

贺千斩甩了甩烦乱的思绪,小九身旁有顾风与展洛鹰照顾,他没什么可担心的。还是留着体力上山寻莲吧。

※※ ※

同一时间

俞晓玖趴在木窗前欣赏雪景,其实看多了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睡不着。

倏地,一道急骤之光,仿佛流星般划破漆黑的夜。

俞晓玖眯起眼,抬头张望,光源凝聚在某座山峰的峭壁之上,形成一枚冰蓝色的光点,圆形边缘笼罩一轮银白色的朦胧纱晕,如花蕊抖粉,撒播着璀璨的细碎颗粒。

“好美吖,是冰魄雪莲么?……”她眼中闪烁着欣喜。

“你在说何物?”一道富有磁性的声音从木窗下方传来。

俞晓玖显然吓了一跳,伸头俯瞰,依在木轮旁静坐的男人……竟然是展洛鹰。

“师父?你怎么还不睡,而且天气这么冷,干嘛坐在车外?”

展洛鹰但笑不语,大仇已报,之后唯一要做的事,便是保护小九。正如他所讲那般,不会给她带去困扰,只在小九需要他时才会出现。

纯白色的雪花挂在展洛鹰浓密的睫毛上,平添几分银妆媚态。

“师父,你长得也太美了……”俞晓玖不禁感慨。

“……”展洛鹰一直对爱情缺乏自信心,有一部分原因来源于这张脸孔。无论走到何处,总会有陌生人怀疑他在女扮男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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