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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娘子(48)

“也对,你有什么好去处可推荐吗?”乔晓佳索性顺水推舟,不妨听听他的意思。

“呵呵,好地方应该算不上,奴才只是记得前几日大人想入典籍阁参观参观,倘若大人信得过奴才,奴才或许可以带大人游览一番。”

小德子还未忘了皇上的指示,殊不知这提议刚巧说到乔晓佳心坎里去了!

她故作不以为然地点点头,随后漫不经心道:“我岂能不能信你?你陪我出生入死可谓患难之交,不过你说的是那地方吖……我当初只是处于好奇才决定进去看看,倘若说如今想去哪嘛……”她仰起头,琢磨琢磨,忽而想起何事般自拍脑门两下:“看我这记性!险些把正事忘了,昨日我原本想去军营,但中途变了主意去了趟新寡村,房屋坍塌导致几名女囚不幸身亡,村长则告知于我,因为手中无名册,所以不能及时通知她们的家眷,而有关女囚的资料都存放在典籍阁之中,在我离走前村长还托我禀明圣上,申请调出丁区女囚的家庭住址。走走走,事不宜迟。”

乔晓佳边走边感慨,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遵命。”小德子不动声色,紧随她的步伐出门。新寡村的女囚资料并非皇室机密,皇上要他自行判断轻重缓急,由此博得总管大人更多的信任,话说此事应该不算大事吧?

到了典籍阁的门前,乔晓佳记得阁中机关重重,所以不慌不忙地跟在小德子的身后。小德子自是小心翼翼地前行,还不忘时常叮嘱她莫乱走。

二人顺利走到楼梯口,一阵飘忽不定的笑声顿时惊住了乔晓佳。

“大人莫紧张,还是奴才上次跟您说得那种机关,特意制造出闹鬼的动静。”小德子对此声响显然是见怪不怪了。

乔晓佳虽也是这样安慰自己,可是那时而哭泣时而憨笑的声响真令人毛骨悚然。

“大人小心路滑。”小德子伸出手臂让她搀扶,照顾得无微不至。

乔晓佳则是暗自感到内疚,充斥在她身边的,皆是明争暗斗、尔虞我诈,久而久之导致她不再相信任何一位与玉峙仁有过接触的人,除去段瑞龙之外。

典籍阁共分为五层,第一层放置宫女太监及外省七品之下官员的资料;二楼为历代嫔妃的家谱及身世背景;三楼码放朝廷要员档案;四楼属于杂物间,放些不轻不重的卷宗,主要是为了更有效的隔离五楼,五楼楼梯口设有一道大铁门,此处便是放置皇室机密、机关设计图及配药秘方等至关重要的资料的地方。

而有关七日娘子的讯息,就放在四楼。

终于,终于啊……乔晓佳走到一卷卷落满灰尘的卷宗前,她轻吹一口气,尘埃飞扬而起,仿佛尘封已久的记忆,即将揭开神秘的面纱。

她首先找到几年前的死亡记录,只要记录在案,找死人肯定比找活人容易。

“咳咳,这里土真大,帮我打盆水来好吗?”乔晓佳一面咳嗽不止,一面吩咐小德子。

小德子见她呛得眼睛都红了,转身向楼下走去。

趁此时,乔晓佳立刻翻开死亡记录,指尖捋着年份向几年前寻找——

幸运的是,死亡人数并不多,基本死于难产。

她一边听着脚步声,一边迅速搜着自己的名字,四周寂静如死,她越发焦急。

“段瑞龙?!……”

她竟然在死亡名单的家属一栏中,见到了这个熟悉的名字——与之行房并身怀有孕的女子,名叫:遥紫芸。十五岁,家住玉峙国成外东郊遥家村,父母双亡,无亲友。

遥紫芸于封疆一年,寅时,身患恶疾一命呜呼,且,一尸两命。

看到这里,乔晓佳长吁一口,不过,还未等她扼腕叹息,忽然发现一件不对劲儿的事。

她曾听段瑞龙提过一句,孩子的白骨躺在七日娘子的脚边,倘若是未出世的孩子与母亲双双离世,怎么可能不在子宫的位置?倘若因病死亡,那孩子也染上重病了?

孩子不是一出生便被嬷嬷抱走了吗?这不奇怪吗?

想到这,她又翻看其他女囚的死亡记录,从押送新寡村开始,女囚的日生年月日直至确切的死亡原因,监管嬷嬷是哪位,无不一笔笔详细记录。

怎么单就遥紫芸的记录寥寥几笔不明不白呢?

何况,虽然段瑞龙曾经是小卒,但是不出数月便一阵成名,也就是七日娘子过世不久的那段日子里,段瑞龙身为玉峙国的大将军,战功赫赫,玉峙仁纵然在面上一口拒绝他意图替七日娘子讨名分之心,但在私底下也应该把亡妻的名讳告诉段瑞龙啊,至于这么秉公执法吗?再说遥紫芸的父母已过世,她是孤儿,不牵扯家世问题,告诉他又有何妨呢?

等等!……她初次步入皇宫之时,在与玉峙仁会面的那座选秀大殿……不正是紫芸殿?!并非同音字,的的确确就是遥紫芸的“紫芸”!

分析于此,乔晓佳顿感头晕目眩,遥紫芸做过段瑞龙的七日娘子,莫非玉峙仁也认得遥紫芸?

莫非真是以该名女子的命名,盖起一座专供寻欢作乐的宫殿?

倘若未记错的话,段瑞龙曾说过,紫芸殿建造于三年前,而遥紫芸死于三年前,这这这,乔晓佳忽然有点不敢想了,这究竟是怎样一种关系?!

她一把抓住书架边缘,支撑摇摇欲坠的身体,情绪还未稳定,她又听到楼梯间传来脚步声,于是乎,她无暇再翻找“墨紫雨”的名字,但是她猜想有关墨紫雨的讯息应该也在这一年当中,所以她一不做二不休,连同前后几页轻轻撕扯下来,揣进怀里,再将卷宗原封不动地放回原位,随手抓起另一边卷宗胡乱翻阅。

“大人,您先洗洗脸。要找什么奴才帮您。”小德子将一盆清水放在闲置的书架前,又为她准备好一杯凉茶。

乔晓佳应了声,撩了下袍角,落座,缓了缓情绪,道:“丁四东、西两床,丁八西床。这三名女囚不幸遇难。”幸好死亡人数不多,更幸好她特意问了老村长床位号,由此足以让整件事看起来顺理成章。

不过,她的情绪依旧难以完全平复,甚至连端茶杯的那只手都有些颤抖。

这位遥紫芸姑娘究竟是何方神圣?弄得将军为她不愿娶妻,皇帝为她大兴土木?

可问题是,即便段瑞龙与遥紫芸不曾谋面,那堂堂皇帝岂能也见不到这位姑娘?既然遥紫芸与皇帝之间有一段渊源,为何还要委身当一名七日娘子?

乔晓佳暗自盘算着,不对,三年前刚巧是玉峙仁登基的那一年,换而言之,他与遥紫芸或许是在他当皇太子时相识的?

可是他们在哪里邂逅呢?新寡村吗?

想到这,她放下茶杯走到卷宗旁,无暇顾及小德子的神态,开始翻找玉峙仁巡视新寡村的备案记录。

在经过一番细查之后,终于让她找到最想看的内容——天尊三十八年,皇太子玉峙仁接旨办理新寡村扩建之事。花费银两共计一万三千贰佰两。

天尊三十八年,也就是皇太祖驾崩的那一年。话说古代人没有现代人长寿,何况是日理万机的皇帝,尤其是酷爱侵占他国领土的皇帝,有幸执政三十八年已然不算短了。

乔晓佳收回思绪,侧身对小德子千叮咛万嘱咐,绝对不要把她今日来过典籍阁之事告知任何人,否则她性命不保。

原本是查自己的身世,却未料到勾出如此一段复杂离奇的情节,至于遥紫芸是否与玉峙仁有干系,玉峙仁比谁都清楚。

小德子则慎重地点点头,虽然他是玉峙仁的人,但他也不想见墨紫雨白白送命,毕竟这一路她都待自己不薄。

但是他也会从侧面打探一下墨紫雨前往新寡村之后的状况,只要不危害到皇上的利益,其他事他可以睁一眼闭一眼。

于是,各怀心事的两个人在典籍阁门口道别,小德子离开皇宫暗自前往新寡村,而乔晓佳返回卧室,门窗紧闭,脱鞋爬上床,再拉紧纱帐,从怀里掏出从卷宗中撕下来的那一部分的记录,手持油灯,仔仔细细地查找着“墨紫雨”三个字。

良久,当她翻到最后一张残页时,终于在纸张最下排看到了“墨紫雨”的名字。

俄顷,她惊异地瞪大眼,原来,不止遥紫芸一个人的死亡原因草草记录,还有她,墨紫雨,几乎与遥紫芸的“死法”如出一辙——身患恶疾,一尸两命。

看女囚编号,两人非但不住在同一间屋中,甚至连居住区域都相隔十万八千里。

我的老天爷……墨紫雨与遥紫芸到底认不认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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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深更半夜,乔晓佳鬼使神差地走到紫芸殿门旁。

大殿四周灯火通明,殿内飘出悠扬的乐曲,在这万籁俱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热闹。

她问门口侍卫,皇上是否在里面?侍卫则答,是尊太后在殿中欣赏歌舞表演。

尊太后是玉峙仁的娘亲,当娘的帮儿子选秀女无可厚非,只是有一点她不明白,后宫嫔妃多得快要挤不下了,为何还要着急忙活的选姑娘进宫呢?何况玉峙仁除了扩充领土根本不好女色,宫中却日日进行选秀活动。

带着这样的疑问,乔晓佳步入紫芸殿。

她并未惊扰到尊太后,而是倚墙站立,伫立在尊太后不会注意到她,但她可以纵观全场的隐蔽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