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七日娘子(25)

“娘……为何还不睡?……”墨墨一觉醒来,发现娘还坐在铜镜前摆弄头发。

“来了。”乔晓佳放下黑炭笔,走向床边。话说她刚想到的这方法有点滑稽,用描眉的炭笔在脖颈出画一片假头发,只要不出汗,应该可以遮挡烙印。

她爬上床,墨无名立刻叽里咕噜滚到她的臂弯里,扬起小脑瓜朝娘亲咯咯一笑,再次陷入甜甜的梦乡。

乔晓佳抚了抚孩子柔软的头发,忽然灵光一现,因为她注意到孩童头上的粗布发带,小孩子的头发还未蓄长,为了防止慢慢长出来的发帘部分遮住视线,所以会用一根酷似发带的布条系于头部一圈,系扣则刚巧垂落在脖颈正后方的位置。

她完全可以如法炮制!

想到这,她又走下床,缝制了一根黑色的发带,倘若玉峙仁问起,她便说为了固定黑色眼罩。如此一来,头发以及发带的双重遮挡,这样可以蒙混过关了吧?

待她梳理平整之后,也到了上早朝的时候。她先来到段瑞龙的卧房,段瑞龙为此事也未睡,见她妥妥当当打点好,不由长吁一口气:“还不错,不过进宫之后还是要谨慎些。”

“知晓了,我可惜命了呢。”乔晓佳给他倒了一杯清茶,“您睡吧,一旦暴露身份我自己担待,将军不必替我出头,照顾好墨墨我便心满意足。”

“你就是嘴硬,还说不是你儿子?”段瑞龙睨了她一眼。

“我是不能确定,但是不排除是我亲生儿子的可能性,倘若属实,我更不能让孩子身处险境,最好跟我一点瓜葛都没有。”

“倘若是真,孩子的爹有可能是某位将士。”

乔晓佳怔了怔,道:“不会吧,城中真有人认识我,那人叫宋亦韩,他说我娘将我嫁到别国……哦,也许途中出现了变故?”

“按时间推算的话,你十四岁嫁人,十五岁生子,如今可以确定的是,你被押入新寡村之时必然是黄花闺女,倘若想知晓你当时的状况,那就必须查看三年前的记录,可这记录由宫内严密监管,想知当年状况并非易事。”说到这,段瑞龙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他甚至想过买通监管太监宫查找所爱女子的底细,无奈太监各个生性胆小,只怕有钱赚没命花,因此这件事只得压了又压,至今已成了一块无法治愈的心病。

乔晓佳眼珠一转,攀附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惊得段瑞龙怒目圆睁:“你别再抽风了可否?!典籍阁岂是你想进就能进去的地方?!”

“哦,原来叫典籍阁。”

“你!你莫胡闹!”段瑞龙一把扯过她的手肘,心力皆疲惫的他,无力道,“你可真是我的小姑奶奶!私入典籍阁会施以五马分尸之刑!”

“我并非为了查自己的身世才去冒险。你把那女子的姓名告知于我,我自会碰运气。”

虽然段瑞龙并未正面明说,但是乔晓佳猜想他保护自己的原因与一位七日娘子有关。否则他图什么?年轻美貌的女子多得是,他犯不着以身犯险。

这句话一下子噎住了段瑞龙,他垂下眸,思忖片刻,自嘲一笑,他哪里知晓她姓氏名谁,唯一知晓的只是一串编号。

最终,他未说出亡妻的编号,罢了,人都不在了。

乔晓佳蹲在他的腿边,诚恳道:“我不想瞒你,有一件事我暂时还不能向你坦白,但是请相信我,这件事与我的身世无关,并且是一件利大于弊的好事。”

这件事指的便是她总管太监的身份,只要玉峙仁重用她,她至少可以做到不让段瑞龙受百官排挤或诽谤。有时,人言比刺刀更锋利。

段瑞龙扬手作罢:“随你,反正我也活够了,这条命随你折腾吧。”

乔晓佳帮他捏了捏坚实的腿部肌肉,笑着道:“堂堂大将军岂能这般消极,你死了我们孤儿寡母倚靠谁去?”

段瑞龙笑得有些无奈:“是福是祸本将军都认了,谁叫我主动招惹了你。”

乔晓佳探身轻吻他的脸颊:“缘分自有天注定,我有一种预感,我的出现绝非偶然,或许正是为了揭开某个惊天的大秘密。”

“是是是,你乃仙女转世,救凡人于苦难的活菩萨。”段瑞龙一笑置之。

乔晓佳含而不露一笑,灵魂穿越这等天方夜谭之事都叫她遇上了,还有何事不可能?

问她怕死吗?她其实也怕,如今她最怕死得毫无价值。

*********

当朝阳初现的一刻,一夜未睡的乔晓佳又马不停蹄赶往皇上的寝宫,她觉得自己该吃点补品了,抽不出时间休息的人,迟早抽得出时间生病。

“昨日你昏倒了。”玉峙仁也刚起身,朦胧的目光少了几分锐利。

“奴才定会多加小心,绝不会再给皇上添麻烦。”乔晓佳跪身请罪,昏倒是小,让旁人发现她是女儿身是大。

玉峙仁发现她具备女子最突出的优点,懂得察言观色且敏感。

“你墨家乃256文学?”

“奴才不知,皇上似乎不相信奴才患上失忆症之事。并且,奴才也无法证明这番言辞,不如皇上出个法子替奴才证实一下。”乔晓佳鼓足勇气将难题推给玉峙仁,他唯有相信了她,才有可能将权力真真正正交到她的手里。

“好,朕带你去见一个人。”他笑着站起身,择日不如撞日,此女是真失忆还是在伪装,一试便知。

乔晓佳领命跟随,很快,两人一前一后步入行刑宫。

待三四道铁门开启之后,乔晓佳的视线定格在眼前一副惨绝人寰的身躯前。

鲜血顺着女子的长发滴滴答答落在冰冷的石板上,皮鞭、棍棒抽打而成的道道血痕,以及插满竹签的手指、脚趾……令人不敢正视。

乔晓佳下意识抓紧领头:“皇上……她犯了何罪?”

“弑君之罪。”

听罢,乔晓佳再一次想起那名饱受凌.辱的女刺客,天呐,玉峙仁究竟有多狠,居然还在折磨这个可怜的女人。

玉峙仁一转身坐下,吹了吹香茶,由此驱散牢狱中血腥味。

“唤醒她。”他轻声动了动唇。

乔晓佳行礼领命,谨慎地靠近女刺客,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肩头。

此女失血过多早已不省人事,如今倘若唤起其意识,不在伤口上撒盐恐怕是不行了。

乔晓佳小幅度回眸看向玉峙仁,玉峙仁则品着香茶,一派悠哉地回望她。

“你说不愿杀人,朕允了,倘若再连此等小事都做不好,你叫朕如何重用你?”

乔晓佳转回视线,沉了沉气,提起脚边一桶刺鼻的辣椒水,微微撇开头,哗啦一下泼向女刺客的半边身子。

“啊————”

女刺客瞪大惊悸的双眼,刺骨的痛楚导致她的身躯剧烈颤抖。

乔晓佳向她抛去一个歉意的眼神,随后转向玉峙仁那边,等待他的下一步指示。

“倘若你今日可以问出她的身世来历,朕会赏你黄金千两。”说着,他站起身,在迈出牢房铁门前,又道,“随你用任何方法,刑具或是开导,看你的本事了。”

话音刚落,牢门紧闭,只留下她们二人。

乔晓佳等了一会儿,待听到一行人远去的脚步声之后,她匆忙抓起茶壶倒了一杯茶,边走边吹散热气,送到女刺客嘴边,善意地笑了笑:“喝吧,我知晓你口渴得厉害。”

墨雪雁注视眼前既陌生又熟悉的女子,她们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对方变化再大也不会认错。何况墨紫雨长在嘴角的那一个小小的梨涡,并不常见。

易容可以伪装容貌,但是声音呢?不可能分毫不差。

乔晓佳见她若有所思地望向自己,不由低头打量,道:“你可是怕茶里有毒?皇上方才喝过了,请放心饮用……”

“哼!”墨雪雁冷笑,“那暴君岂能让我死?你这狗奴才倘若还有一丝良知便一刀杀了我!”

墨雪雁此刻希望眼前的人正是墨紫雨,当然也不希望是她,因为她知晓牢狱四周肯定设有探听孔或窥探口,一点闪失都会落得姐妹俩尸骨无存。

乔晓佳必然会原谅她的出言不逊,话说谁被这般蹂躏都得疯。

“我不知你哪里来得胆量刺杀皇上,但是我的确佩服你的勇气,既然被俘不如少受些皮肉之苦,招出幕后指使吧。”她凑到墨雪雁身旁,嘴动唇不动地说,“哪怕是假的……”话音未落,她忽然仰天一笑,“吾皇何其精明,你以为你不说皇上便全然不知了么?可笑之极。”

墨雪雁显然被她莫名其妙的言论弄得思绪混乱,墨紫雨这是提醒她招假供?可是她该将哪一股势力招出来?墨紫雨并未给出暗示啊。

而乔晓佳与她的想法截然不同,她所盘算的是,反正此人必死无疑且一心求死,不如借助此人言词帮她坐稳总管太监之职。

女刺客少受苦,她自己少走弯路,岂不是一举两得?

====================================================

第二十五章

墨雪雁见墨紫雨左顾右盼就是不看自己,越发糊涂。

墨紫雨为何身着总管太监之朝服辅佐暴君左右?

叛变了?

倘若叛变,那自己的身份她岂能不得而知?何必装作素不相识?

反间计?

玉峙仁分明知晓墨紫雨的身份,暴君将计就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