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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旧影Ⅱ(169)+番外

作者: 魂兮来归 阅读记录

侯骁清清嗓子,“楚乌之举,实为天下百姓,区区名声,有何可惜?……”

侯骁实在是个幽默的人,惯会取笑,学缪楚乌的话惟妙惟肖,青禾听了忍俊不禁。

他念了一大段,张铮道:“这位缪先生真把自己当成救国民于水火之中忍辱负重的大英雄了。”

青禾道:“他写的貌似有道理,其实经不起推敲。”

侯骁挑眉:“哪儿经不起推敲?”

“他说他是为了延续炎黄血脉才投日,可以如今形势,我们不见得会输。他把日本人说的过于强大,把国民军队看得太低,我不认为这位缪先生不清楚战争形势,他这么写只是为了蛊惑不坚定者。”

在京城,不管是平头老百姓还是西装革履的新派人士,人们聚在一起口中时时刻刻讨论的都是战争和政治。青禾从形形色色的人口中听到不少对时事的评论,有些他觉得有道理,另一些则不以为然。

有人是缪楚乌的拥趸,认为他之所以背负骂名不过是对战争感到悲观绝望,希望战败之时中华民族仍能延续下去,不至于亡国灭种而已。这些人中,甚至有些完全支持缪楚乌,认为这个落后的国家将在日本和列强的侵略中瓦解。

青禾觉得不会。

这场战争同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数千年文明史上发生过的大小战争都不同,它不是单纯的权势之争,不是政权之间的你死我活,甚至也不是两个不同民族之间的争斗,而是亡国灭种之战。

屠城殷鉴不远,日本军方对国人的态度很明显,退一万步,就算缪楚乌是对的,战争真的以日本方的胜利告终,那他们会如何对待那些还活着的中国人?历史上,成吉思汗西征之时,色目人赛典赤·赡思丁率千骑迎降,而元朝给予色目人的“优遇”是将其中的上层人物列为全国四等人中的第二等,下层色目人则处于无权地位,不少贫苦者沦为奴婢。

清醒的人自然会认识到这一点,不想醒来的人无论如何都不会醒。

侯骁耸肩道:“我看不见得,这些军阀们看起来都和日本军队打的不可开交,私下里打什么小九九谁知道。而且左党和右党今天哥俩好明天又打得你死我活的,将来免不了又是一场大战,只是不知道他们能忍到哪一天了。”

“军阀”张铮面无表情的看过去。

侯骁讪讪笑道:“闲谈而已,铮儿你别当真啊。”

张铮道:“若无内斗,东瀛何足惧。”

他曾向张义山要求把所有精锐奉军调上战场,可张义山想的比他更深更远。以他们的军力,割据一方不难,应对浪人军队也不难,但要想长盛不衰,那可难的很。他的老本儿不能折在中日战场上。

张铮不是不遗憾。

但他理解父亲,在这个军阀林立的时代,军队才是立足之本。

只可惜,众人各自为政,何时才能还中华大地一个安宁?

侯骁笑笑,不以为然道:“除了中国,从没有一个国家的历史是和内斗纠结在一起、难舍难分的,或许这就是传统吧。”

青禾摇摇头,这算是什么传统。

张铮不愿再谈这个话题,转而道:“说说吧,你怎么没跟侯催归回香岛?”

侯骁哭笑不得,上一刻还在谈家国大事,这怎么又说到他身上去了。

“我不想回呗。你又不是不知道,侯家那一摊子谁沾上谁倒霉。与其回去和他们勾心斗角,我还不如当一辈子你的副官!”

“怎么,当老子的副官还委屈你了?”

侯骁攥了一把青禾剥好的核桃,边吃边含混道:“我可没这么说啊!”

“你不想回就能不回?我不信侯催归这么好打发。”

侯骁苦笑。

他当年到奉天去,三叔就死活不同意,要不是侯大先生和他长谈一番,恐怕他连香岛都出不了。

侯骁不爱听人教训自己,也不为等级森严的家族观念所影响,连祖父都不能逼他做他真正不愿意做的事,可这个看起来总是病怏怏的三叔却总能左右他,让他在不知不觉中就做了他想让自己做的事。

侯骁叹气道:“我答应他,万一东北战场吃紧,我马上就回去。而且将来我的婚事一定要由他安排,他让我娶谁我就得娶谁。”

他大吐苦水:“连这边都不是封建社会了,他接受的更不是封建教育,怎么还想着给我包办婚姻?我真是不能理解。你说将来他要是让我娶一位河东狮,我还要不要活了。”

他想起来张铮也是“包办婚姻”,郁郁道:“没想到你我兄弟二人连自己的婚姻都不能由自己做主,真是可怜可叹啊。”

他的表情十分夸张,看起来像是在开玩笑,但张铮知道他是真的因此不满,侯骁是一个连抱怨都让人觉得他是在开玩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