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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灰(41)

作者: 挠狂 阅读记录

几乎能闻得到男性特有的味道。

她忍住呕意,细声细语地说:“叔婆,是我。”

桂花看了一眼钟霜,略作怔愣,将衣服都晒到了架子上“哐啦啦”的推到中央后。

她停下,不大自然的问了一句:“晚上睡得还好吧?”

钟霜在后边候着,说:“挺好的。”

大门两扇干了的豆荚瓣似的大敞着,里头的男人一边聊天一边又看着外边。

所幸一个钟霜站只消站在大门口,背对着。

来自门内何禅祖的视线如芒在背,却可以撇过,也不去看。

“你叔公昨天跟你说的,你有几分意思?”桂花垂了眼细细的摆弄手下的衣架子。

弹琴似的手在一只一只架子里拨,弹跳跃动。

钟霜的手压在肘子下了久,血液一股脑儿地攒了腕口,发麻。

她按一按手腕子才说:“我不知道……”

桂花见她态度也不似昨日的激烈了,以为她有所转变,“嗯”了一声接着说:“我俩就是缺个孩子,我生不了了,年轻时候生了颗瘤子宫都摘了。”

桂花的月经量很少很少,到了这个岁数基本上已经没有了。

她一边说一边将手下银白色衣架子拨的“哐哐”的响。

桂花抿的嘴唇微微白,钟霜还是同寻常一般不置一词。

“留个种,你叔公心里头空落落的能填上。“桂花说,“他不说但我都知。男人怎会不想有个自己的根。”

何光新与何禅祖两个人在门口吧吧的吸了两根烟,踩碎了。

迎着日头,何光新看了看时间也该出发,就把话头掐断了,说:“我开车过去,能快点。”

“路都知道?”

何光新点了一下头,回首偏着脸瞧叔一眼,“钟霜去过她能领着我。”

何禅祖脸颊瘦削,皮肤微黑,一如既往的对着自己侄子的话点一点表示了首肯。

他站在门口看,仿佛是立定的一尊雕塑。

这么在何家的大门槛边站了已经很久很久。

何光新走开去,何禅祖又拿了扫帚来清门前零零细细的烟头。

他侧了身在何光新耳边轻声说:“路上小心点,注意安全,安全带都系紧了,开车的时候把门锁上,这样最好。”

何光新停一停,侧头去瞧了他叔欲言又止。

少见多怪,他印象里叔都似一根竹管削落凌厉。

3-2

少似此刻一股绳子一般扯了一块拧巴的很。

何禅祖又怕何光新听不懂内里言下之意似的,停了停,隔数秒说:“你看这点钟霜,别让她半途消失了。”

说话的当儿,一边猪圈里的小猪崽“哼哼唧唧”的嚎了个够。

何光新看一眼天色,笑着应了声,招呼了钟霜过来。钟霜走来腿一步也未颤过。她不去瞧何禅祖,也知道他和桂花眼神交流之后便将眼一瞬不瞬的一直放在自己脸上。

迎头盖脸的一顶照妖镜,钟霜到底不该是蛇妖,自然不会身现原形。

何光新的车停在弄堂靠门口的一大片空地上,不怎么好的车。

他给钟霜开副驾驶门,人高身长的靠着门脚边滚落一颗不知哪来的石子。

钟霜钻进门,何光新一脚踢了碎小石子俯下脸来。

“现在我知道那个人是谁了。”何光新一手撑了车顶盖透着窗户口看着钟霜,笑了笑。

钟霜系着安全带,长长的老旧的带扣却怎么也拉不到合适凹槽。

钟霜不说话,何光新知道自己说中了笑意更深,这不过是老何家的传统罢了,所谓传统的,不管是善恶好坏人做的多了自然成了“光辉传统”。

何光新接着也上了车打了发动机,汽车屁股“噗”的耸一耸吐出一大口大白烟便驶起来了。他开车技术好野,一路上碎石在前轮胎下飞溅了很久,几乎没停下的时候,钱郎中所在的药店在钟霜的指点下总算是到了。

钱郎中是七十岁的老头儿,白发鹤皮,苍颜瘦骨,精神气却比很多年轻人都足了劲儿。他的两个儿子下山了全部读医科当医生,他自己本人早年也是赤脚医生,后来不晓得在哪里考出了一本证开始名声大噪。

汽车在钱郎中居住的竹林外停下,风吹过来四处尽是叶动竹摇的“哗哗”声。

沙沙的还有夏日炎炎下留残而下的蝉鸣。

何光新抽了一条烟从包兜肚里拿出来,一整盒一百块。

钱郎中行医嗜烟摸爬滚打江湖几十载,这份礼,何光新理当还是该做到面子上的。

“避孕药,哪种的?”

钟霜正在消化何光新一路开车过来的晕热。比她上回跟死人一块儿睡觉还吃不消。

她闻言摇了头:“都行。应该有吧?”

说完她觉得自己问的莫名其妙,何光新这男人兴许也不是头一回给女人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