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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灰(29)

作者: 挠狂 阅读记录

一整条通向朱村长尽头的路都是又圆又大的滑石头铺成。

钟霜像个异乡人那般一进来就夺住了老板娘所有的眼神,老板娘的嘴唇鲜红似辣椒。

隔着蚊帐仿佛是黑夜里撕了一道口子的窗栏。

男人们夹杂着女人的笑声,“哗啦啦”推着麻将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来。

一阵接着一阵的混淆了另一栋房子的炒菜声音。

一个男人正要走出门来,一边扭了头向里头的人说:“晚上还回什么家呀,就在我家吃了,饭都给你们做好了。”

朱村长的老婆村长夫人在隔壁一栋楼里煮饭,热腾腾的香味弥漫开来。

日头越来越沉了,这边几户人家都在黑夜里点起了灯光。

隔着火苗子朱村长见了钟霜,一个陌生的小姑娘,不禁笑道:“这位,你来找谁?”

一口标标准准的普通话,笑起来两行牙齿又白又整齐,不愧是村长大人。

钟霜停了停,才说:“我是何家的……”

她自报了家门,别人也不知道你钟家是什么货色。贸贸然的说到了何禅祖,叫叔公,人家又多看她两眼想哪儿平白无故的冒出来一个外侄女。

这么一说清晰明了,朱村长点了点头,领她进门:“禅祖跟光新都在我们这儿呢,来叫人吃饭?”

“对。”

“你跟你们家桂花说了,今晚卖我个面子在我家吃。”朱村长亲切和蔼的拍了一拍钟霜的肩膀,说:“你是何家的哪位?”

提到这个,钟霜的嘴巴好似是堵着似的怎么也撬不开了。

她不想说自己是无缘无故帮何大哥守活寡的,就因为一句荒诞无稽的“困觉”。

朱村长为人世故,惯常看了人的眼力劲足,见钟霜不想说心下猜了个大半。

所幸已经到了屋子里,穿过一片辉煌与隔音不好的大堂,拉开一扇门推麻将的声音简直是面贴着面振聋发聩地传出来。

响的从管子里流下来的水都不如这阵欢声笑语流畅自如。

“不来了不来了,”坐在右边靠墙一桌的男人喝了口茶,直起身子说,“你们何家真是贼啊。”

屋子里有两张麻将桌,中间一道屏风隔开,都“趴啦啦”的推着麻将。

机器麻将桌插了电细微的嗡鸣声都被看热闹的男人们的指点淹没了。

最右边一桌子男人对面的何禅祖放下滑溜溜雀牌,说:“这哪能叫贼?”

“侄子宰完我不够叔叔来宰,老何家的人这还叫不贼啊。”男人脑袋甩了甩,叫另一个人跟上,自己转到一边说什么也不来了,“我馕包可谓是大出血,今晚别想上床睡了。”

“要愿赌服输!”旁边人哈哈笑的起哄,这男人灰头土脸的钻出来。

朱村长正带着钟霜在外边瞧,一下笑道:“怎么了这是?”

那男人摇摇头:“别提了,何禅祖跟何光新这叔侄子,吃了我大雕三摊飞龙不知多少回,我他妈的血本无归。”

“麻将就是这么回事嘛。开心点,下回再杀回来。”

朱村长拍了拍男人的肩膀,男人连连啧叹着头也不回转的荡出了门外。

目光转回屋内,烟雾缭绕的牌桌室仍是笑语一片。

接着那男人的位子的说:“禅祖别放心上去,他就是玩输了急了。”

何禅祖笑一笑:“我知道。”

何禅祖侧对着门口的坐,侧脸映在灯管下白烁烁。

钟霜这才发现他穿了白衬衫与长裤,很像年轻人,很像何光新。按辈分来讲,应该是何光新很像他的叔叔。

何光新应该坐在屏风里面一桌,钟霜遛着眼一圈逡巡不见何光新的影子。

他那个人喜欢打牌玩麻将,一定在里面,挺不住赌瘾。

钟霜的肩膀这会儿被朱村长轻拍了一下,她侧头,人靠着低声的吐了一句:“你是处杰的那个?”

钟霜隔了两三秒,垂头。

应了一声,朱村长了然:“我去帮你把他俩叫出来。”

牌桌室内大多数堆扎的都是男人,乌压压的望去全是黑色皮肤。

山上迎着日头,皮肤白的更少,钟霜晒了两天也有点黑。

这还是在秋季。要是七八月的大夏天顶着热日还得汗流浃背地干活,酷热难捱。

钟霜站在门边看着朱村长走到送了一张牌出去正在思索的何禅祖跟旁,稍弯腰。

不知说了什么,何禅祖一句话没听完,就转过头来望向了门口站着的钟霜。

2-6

门口的光比日管灯暗多了,她的眼却同寻日一样的颜色,不需要打光。

濛濛的发亮,隔一会儿似乎是又暗下去。

朱村长轻笑一声,说:“你桂花倒是好,自己不来,叫侄女来。”

他俩一般年龄大,又都是山上长大,就连彼此的妻子都只差了几天娶进了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