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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冬(70)

她道:“我头皮要掉了。”

“正好让我见识一下。”

她被气笑, 手肘撞他一下,发麻的脖颈渐渐变正常。

底下忽然一阵喧嚣,她目光被吸引过去。

是马路上走来了一群男女。

他们的房间在三楼,视觉上感觉离马路很近,夜色深沉,跨年夜的狂欢被这群男女带到了这里。

这群人在马路上嬉笑打闹,普通话和方言混杂,越走离他们越近,大约是被灯光吸引了,有人抬头望了过来。

咣——

小阳春把玻璃窗拉上,铝合金砸出响。他手臂长,将靠边的窗帘也一把拉了过来。

喧嚣彻底被他挡在室外,他托住她的臀走向大床。

“帮你擦头发。”他说。

她被摔在床上,一次性拖鞋还没脱,小阳春没给她说话的机会,潮湿的拖鞋吸在脚上,一时半刻掉不了。

半途她看着吸顶灯,光线时而温和时而刺眼,在一次挣扎中拖鞋终于从半空中被她甩落,她头发上的水渍最后也逐渐被床单吸附了。

这是属于她和他的第一个跨年夜,他们把这三个多月的思念尽情地诉说在彼此身上,他们无所顾忌的用着自己的方式狂欢,狂欢短暂的相聚,和终于跨过了一条时间的鸿沟。

昏昏沉沉的一觉后,午时窗帘被拉开,她看见了这座城市的第一场雪,她深陷在纯白中,意识混沌未明。

小阳春穿着睡袍从窗边走过来,蹲她身旁:“醒了?”

她轻轻地“嗯”了声。

小阳春亲吻她,然后将她连人带被抱起。

酒店的被子轻巧不厚,她肩膀露在外,小阳春啄了两下,动手把她肩膀遮好,抱着她来到窗边。

她眼睛醒了。

冬天的绿色都被雪覆盖住,马路暂时未铲,两侧被搭了几个雪人,雪花还在飞飞扬扬。

白的耀眼,世界被点亮。

她喜欢冬天,因为冬天总能让她感到震撼。

她懒洋洋地不愿意起,就想躺在这胸膛中看雪,小阳春也没多说,只是过了会拿手挡住她眼睛。

她不乐意,想把他手抓下来。

小阳春说:“想瞎?”

“这么容易瞎?”

“你不饿?”

“不饿。”她把他的手抓了下来,指着路边正在堆雪人的小孩,“你也去堆一个。”

“幼稚。”小阳春又去挡她眼睛。

她撇开脑袋。

大约是看用手挡不住,小阳春干脆用唇来挡。

她眼睛被迫闭拢,笑闹间被子从她身上掉落,小阳春立刻把她扔回床上,朝她屁股打了两记。

她疼得倒抽口气,翻身反击。

她说不饿,小阳春也不提饿,天将黑时他们才离开这间房。

他们在附近吃完晚饭,又逛了一会儿大学城,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路上又积起一层厚厚的雪。

她走得手脚冰冷,抱住小阳春让他拖着她走,小阳春干脆把她抱起来。

但又不认真抱,好像把她当个重量级麻袋似的,她直挺挺地挂在他胸前,脚尖随时能碰到雪地。

她不干:“你没吃饱?”

“不是。”

“不是什么?”

“你重了。”

她圈住他脖子:“你不说是你虚了?”

小阳春咬住她鼻子。

她哼哼:“别让我恶心你。”

小阳春磨了磨牙齿没松口。

她继续哼哼:“我擤鼻涕了。”

小阳春笑着咬了记她嘴唇,说:“那你试试。”

她抬起头,才发现小阳春刚抱着她一直在兜圈走,他们又回到了原地。

她四下一看,脚印在雪地上画出了一个大圈。

她问:“你迷路了?”

小阳春瞥她一眼,然后踢了踢脚下的雪。

她看得莫名其妙。

小阳春又用脚尖凿了凿,然后抱着她慢慢往酒店走去。

回到房间,她立刻开空调脱外套,小阳春把她揪到了窗户边,摁住她脑袋。

空无一人的白色马路中央,是一个硕大的爱心,爱心凹陷出的弧度,是小阳春最后随意凿的那两脚。

她看得直乐,脸贴住了窗户,小阳春大概觉得晚上的雪地没那么大的杀伤力,她眼睛瞎不了,所以也没再管她,自顾自地去洗漱了。

时钟走过零点,第二天元旦假期结束,她跟辅导员请了半天假,上午送小阳春去机场。

她生出一丝怨,怨他为什么不在十二月中旬,圣诞假期刚开始的时候就来。

但又庆幸他最终还是忍不住来了,他们一起走过了跨年。

她在登机口跟小阳春挥别,小阳春回头,忽然朝她走来。

“干嘛,落东西了?”她问。

小阳春一言不发地打开外套,把她包了进去,她闻到了他身上的清淡味道。

机场人来人往,眼睛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