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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头月向西(34)+番外

  嬿好回道:“当然可以。只是听说大理寺最近案子挺多,姑娘想要什么时候见大公子?”

  “下午吧,你让内侍去大理寺请一请。”

  ------------意清去通州三年有余,再见时我觉得他身上多了几分久居化外的闲散飘逸之感。褚红官服妥帖合身,腰间玉带莹润流光,配上如画的眉眼颇有些君子端方的□□。

  内侍将他引进中殿,中规中矩地揖礼。我亦装模作样地道了声‘平身’,寻了个理由让内侍去外面等着,只留了嬿好在殿内。

  “哥哥!”我挑开幔帐欢脱地奔出来,束钩铜铃被一阵力道卷得叮当乱响,如山泉迸击在崖石上,有着碎裂的情悦。

  意清眉眼微弯,透出一抹温润柔和的笑意,“进京月余,按理说早该来看望妹妹得,只是大理寺公务繁忙,又隔着宫禁……”他好似想起什么,脸上的笑容微敛,转而浮上担忧:“听说你前些日子身体抱恙,可好了?”

  我揉了揉眉梢,嘴角不自然地微咧,只含糊说道:“当然好了,只是寻常小病,不碍事。”

  我与意清坐在轩窗下的蜀锦卧榻上,嬿好将茶盘杯瓯移到卧榻中间的楠木小几上。在心里盘算了一二,试探着问意清:“听说哥哥任大理寺少卿,正在追查废后陵寝中尧山安魂玉的来源,可有眉目?”

  意清端着茶瓯的动作僵滞,他在茶烟氤氲里抬起睫宇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那抹高深的表情只维持了一瞬,猝不及防地出现又温默地消失,让我怀疑刚才自己是看错了。

  “内侍省的造册都翻来覆去地核查了许多遍,当年负责起陵下葬的礼部内置司诸多官员都已经审问过了,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他摇了摇头,阳光从窗外枝桠绿叶间穿梭而过,落在他脸上斑驳光影,苦笑着说:“我任大理寺少卿接的第一件差事怕是就要这样不了了之了。”

  我暗自松了一口气,抬眼看他,清隽俊秀的面容蕴着洒脱流畅的气质,全然不似他言语中那般计较得失。午后秋阳炙热,明媚韶光铺陈于身侧窗外,在明越的意清面前皆沦为背影。

  只是疏淡的眉宇间似笼着些许疲倦。

  我出言安慰:“来日方长,哥哥一身才学在这天子脚下总有施展所长的机会。我可听说大理寺掌天下刑狱典案,可忙得不得了,只怕将来够哥哥操劳得了。”

  意清轻舒笑颜,似想起什么,说:“近日来,大理寺接了一件案子,是从京兆府那边提调过来得。”抚着额头,回忆道:“大约三月前,天下第一道门青桐山遗失了一本医书,经查证是岭南飞盗琊叶青所为。有证据表明他是从青桐逃窜到了长安,做了几起大案之后音讯全无。案子起初是在京兆府的手里,大理寺卿李湛大人以事关朝廷命官为由从京兆府手里接了过来,近日我只在宫里探查当年废后陵寝,却听同僚说这个案子也要结了。琊叶青的尸体在玄德门外的城墙根找到了。”

  意清用茶盖拨着茶叶梗,神色邈远:“我虽对此案了解不多,却也觉蹊跷。琊叶青的尸体被找到时那本价值连城的医书并不在他身上。他本是名冠天下的神盗,轻功出神入化,谁人能将他置于死地,又从他身上取走了那本医书?我只向李寺卿提了几句本案的可疑之处,他却含糊揭过,只说此案是禀告过太子殿下得,殿下也让结案,免得京城中人心惶惶。”

  他细致疏淡的眉宇几乎拧到了一起,满是疑虑不解。我听他说了一会儿,心里没由来得咯噔一下,问:“什么医书?”

  他一怔,道:“就是那本声明在外的《晋云医书》。”

  伏在楠木几上手不经意地合拢,我有一阵恍惚疑心自己听错了,但意清清朗明越的声音如暮鼓晨钟般掷地有声。偌大殿宇静得连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得清,他的话音仿若秋波荡漾的阵阵涟漪般在空旷幽深的内殿回旋,将我的心都搅乱了。

  于混乱陈杂中抓到一丝线头,我试探着问:“哥哥可跟父亲说过这事?”

  意清道:“自是说过,好生奇怪得是,父亲也让我不要插手。”他微低了头,有些许疑惑:“父亲自是睿智有雅望得,又一心为我,我也只好听了他得。只是此事总是有些奇怪得,我也拿捏不准,跟妹妹说说罢了。”

  看来好些事情父亲并不愿意让意清知道,岂止是他,若非我当日误打误撞又咄咄逼人,父亲怕是要将我也蒙在鼓里。只是这本《晋云医书》好生奇怪,五年前不是被齐晏献给姜弥了吗?怎么这个时候又冒了出来。这旷世医书怎得像书局里翻版拓印的话本般泛滥不值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