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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头月向西(290)+番外

  “你带我去见怀淑。”我往外走了几步,默然停下,云红缨回身看我,眨巴着被泪水洗刷的晶亮双眼,呢喃着问:“小玉儿,你怎么了?”

  我捡起外裳披上,看着她,轻声说:“我带你去见陛下,他会为怀淑安排一切的。”

  这个时辰,萧衍已经安寝了,我和云红缨在龙帐外等了许久,魏春秋才颤颤巍巍地出来把我们迎进去。

  萧衍身上衣衫穿得齐整,数层封襟贴在胸前,很是平妥。但发却未束,乌黑如瀑披散于脑后,俊秀的面容上半分睡意也没有,瞳眸亮的惑人。

  他将视线投向云红缨,一刻没耽搁,让她将事情原委及怀淑的藏身之地说明白了,另又按她的要求命人准备了几味药。

  等禁卫护送红缨出去,我想我也该回去了,没走两步,萧衍却叫住了我。

  “孝钰……”他眉宇微皱,扫了扫我的衣衫,“你不冷么?”

  我方才意思到,对于夜间沁凉的温度而言,我匆匆出来所穿的衣衫过于单薄……一时又来了气,你的大氅已送了人,还管我冷不冷做什么。

  他从龙案后起身,走到我跟前,伸出胳膊握住我的手,平和静缓地说:“别走了,明日一早我们一起去见大哥。”

  我一愣:“为何?”

  萧衍的面容过于平静,又因太过秀美,看上去并不真实,像是雕塑一样。

  “洛州出了这样的事,萧晠毕竟是我们两个的弟弟,我想听一听他的意思。”

  我心想,萧晠毕竟是与萧晔不同,他可以毫不留情地处死萧晔,过后不过一声叹息,可是对萧晠却做不到这么狠心。又或者,手足相残、兄弟阋墙太令他难过,似一座大山压在心头,他需要有人与他分担一下。

  但我又想不通,为何我不能成为那个替他分担的人。

  炭盆里火烧得很旺,萧衍弯身将两个炭盆往我身边移了移,我坐在床榻上抬头看他:“衍,你打算如何处置萧晠?”

  他身形微滞,声音略带沙哑:“我如果说杀,你会不会觉得我太狠,太冷血了。”

  我垂眸思索了一阵儿,只有说:“是他自己太糊涂了。”

  萧衍翻身上榻,揽着我的腰,轻叹:“或许这一次是我的疏忽,只想着试探萧晠,却忘了还有个萧晔的例子近在眼前。他害怕了,又有旁人在他耳边递谗言,一时没有把控住……”

  再把控不住,也不能去伤害自己的亲人。但我自觉这样的话说出来对萧晠无益,毕竟在我的认知里萧晠不是个坏人,如果可以,我希望他能活。

  箍在我腰上的手紧了紧,萧衍凝睇着我问:“孝钰,你猜我刚才在想什么?”

  我望入他的眼底,那里一片漆黑,倒映出我的样子。一时心绪复杂,“你在想,同样是兄弟,同样是皇室血脉,你坐上了龙椅,便可予杀予夺,而他们没有,便只能任人宰割。”

  萧衍沉默了一瞬,竟笑了:“这个世上只有你最了解我。”

  我想起了夜晚他与卢漱玉在一起时的样子,想起他要去找怀淑倾诉,便有些郁郁:“可有些事你却宁愿跟旁人说,也不愿跟我说。”

  萧衍愣了愣,似乎有些感悟通透,抱着我喟叹道:“如果你只是一个最了解我的人,而不是我的妻子,有些话我会愿意和你说的。”

  原来他现在还在意着自己在我心里的样子。我歪头看他,语意幽长地说:“可是我想知道自己的夫君心里在想什么。”

  萧衍唇边的笑意愈加深隽,“只要你想,只有你把足够多的心思放在我身上了,以你的聪慧和对我的了解,不必我说,你自然就会知道。”

  我垂敛下眉目,不知该怎样往下接,他却没有多为难我,只是说:“早些睡吧,明日我们要出门。”

  后半夜我出乎意料睡得很沉,或许是萧衍的怀抱太过温暖了罢。

  第二日我们穿便服去了云红缨说的那个藏身之处,竟是芷萝山后一座荒废已久的道观。我有些纳闷,这里离芷萝山这样近,为何萧衍的暗卫会久久搜寻不到,而那些追杀他们的人竟也没有找到。

  道观里自然破败不堪,供奉老子的塑像已落满了灰尘,角落里都是蛛网缠绕。不过庆幸的是,红缨和怀淑不住在这里,道观后另有一座小木屋,我们去时,云红缨正将新药煎了出来。

  “我以我云氏神医的名号担保,此药一喝下去,你立马就能重见天日。”云红缨眉色飞扬地打包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