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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头月向西(181)+番外

  有,当然有,就在润儿安枕的床榻旁,离他不足一尺。

  “虎皮兰与吊兰在一处,便会生成一种慢性毒,药,时间久了大人都会受不住,更何况孩子。”

  我心中恨意凛然,像殿檐垂下的冰凌柱,生出尖削锐利的峰矢。压抑着胸前的起伏,艰难道:“叔父让孟姑拘住了做香囊的宫女,是怀疑她们蓄意做了这虎皮兰的香囊,暗中谋害润儿?”

  沈槐近乎笃定地说:“本来虎皮兰便是香囊干花中常备用的,有这一味并不能说明做香囊的宫女便是故意存了坏心。但这个香囊里虎皮兰被剁的粉碎,夹杂在香草和虞美人中间,若不细看根本找不出。做香囊时,为了让气味更加清新怡然,通常不会将干花剁的太细碎。这样做,反倒是欲盖弥彰了。”

  我抓过香囊,清凉丝滑的银缎在手心里濡的温热,几乎要化作一缕烟雾翩然散去。也就是说,这香味被我带去勤然殿,沾到了乳母和润儿的身上,而后他们入了寝殿,沾在身上的香味和殿内的吊兰清香混杂在了一起,润儿这么闻了一个多月,所以发出了口吐白沫的中毒症状。

  好歹毒的计策,是利用了我来暗害润儿,这样即便润儿病发,把勤然殿上下搜个遍,大约也搜不出什么。

  我冷硬了声音吩咐嬿好:“你去将这两个宫女的底细查清楚,她们家中有何人,最近跟什么人接触过,要悄悄的,别惊动了旁人。”

  嬿好早已听得愤慨,听我这样说,忙重重地点了点头。

  弯身坐回藤榻,敛过长袖抬了抬胳膊,示意沈槐也坐。我抵着额头思索了一番,转而问沈槐:“叔父觉得,这件事是谁做的?”

  他垂眸思忖片刻,道:“臣以为如今最有动机暗害太子的非姜弥莫属了。但……”他斟酌着说:“太子尚在襁褓中,并没形成颇具威胁的势力,依姜相的行事作风,暂且构不成敌手的,不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行此举。况且,这样细碎精巧的暗害方式,也不像是姜弥能想出来的。”

  我也觉得,当初他利用齐晏和《晋云医书》来暗害怀淑,反被算计让怀淑逃出生天。有这样的例子在前,他不会不忌讳。

  我与沈槐商量了许久,也没理出什么头绪。直到窗外日落西山,我望了望外面寒光零落,雪影扶疏,凉如淄水的月色碾落了一地的清辉。轻声道:“快要宵禁了,叔父先出宫吧,今日之事……”正说着嬿好和孟姑进了来,在我们两跟前道:“查出来了,有昭阳殿的宫女看到过,曼倩和青女暗中接触了祁康殿的宫女绿珠,她们两个近来阔绰的很,像是得了一笔银钱。至于家人,奴婢查阅了枢密院的集册,这两人都是长安人士,曼倩的父亲还是刑部的一个化外小吏,家中日子过得很不错。”

  祁康殿,那是太后的寝殿。

  我见沈槐也变了颜色,忙嘱咐我:“娘娘,此事先不要声张,要细细思索,千万不能落了别人的陷阱里。”

  我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了心神,缓缓道:“叔父初来长安,许多事情做起来不方便。您今日先回家,务必让意清明天一早入宫来见我。”

  沈槐点头应下,便起身告辞。

  窗墉前的花瓶里插着一束红梅,有着艳美娇娆的色泽,背抵着窗外漫天飞舞的大雪,更显妩媚幽然。我凝望着那花蕊看了许久,才缓缓问:“孟姑,太极殿那边可有动静,陛下现在在做什么?”

  孟姑恭声回道:“新罗将派使臣入京,陛下在召见鸿胪寺卿及一甘外事大臣,商讨筹备接见外使一事。”

  我点了点头,又问她:“那你说,这件事应该让陛下知道吗?”

  孟姑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静:“该如何做,娘娘自有决断,奴婢只会听令行事。”

  我牵动着略显僵硬的唇角,幽缓地笑了。

  第79章

  晨光微熹之时,意清应约而至。许久不见,他看上去消瘦了许多,温儒清俊的面庞上隐有哀悼之色,目光也不似从前清澈明眷,总让人觉得那里面藏了许多不可言说的的东西

  。

  我知道父母之死一定令他很难过,特别是和我一样没有为父母举哀扶丧,抬幡送终。

  但现在已顾不上去温絮离殇之情,我将事情原委与他说清楚了,把曼倩和青女的家人住址给了意清,嘱咐他:“将她们的家人秘密看押起来,不要声张。”

  意清没有任何赘言,将纸笺叠好稳妥地放在袖间,沉静地点了点头:“妹妹放心,为兄定然会将事情处理妥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