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大汗淋漓,刚与返京的西北军都统黎显狩猎归来。
正听见谢喻对太师说,“我说你真是狐狸托生的,有九条命啊,怎么死也死不了。”
段太师不卑不亢,“下官与御史不分彼此,还不都是狐假虎威而已啊。”
女帝听了不由好笑,待他们行过礼,戏谑道:“二位爱卿,何事这么高兴啊?”
太师说:“刚才臣,与谢御史看到一只狐狸经过。”
谢御史酸道:“看到两只吧。”
太师便笑笑不语。
女帝与黎都统对视一眼,向太师道:“仲渝,可曾看到一只虎?”
谢御史抢答,“陛下,今日阳光明媚,得见天颜……”
太师接道:“龙颜大悦。”
谢喻再抢:“如沐春风。”
抑扬顿挫,你追我赶,唱戏似的和谐,不知道的还以为二人感情多深呢。
女帝诡笑,“朕,也看到两只狐狸。”
“朕,想起在野的时候,常与二位,或垂钓或骑马,一起并驾同游。白日既匿,继而朗月,昨日已成烟云,旭日初升,才是风景。”
“朕登基之后,便再无这种闲情雅致了,今日,与二位,一同追昔往日之乐如何?”
“臣谢陛下厚爱。”
女帝就地开宴,取景天地自然,大雪初霁,冬日暖阳融融,雪光并不刺眼,莹白如玉。
太师借口服丧,并不饮酒,女帝兴致不减,便与黎都统谈论沙场轶事、西北风貌,大有亲往探视之意。
谢御史赶紧找回存在感,“臣满饮此杯,祝陛下万寿无疆!”
谢喻啧啧称赞这酒好喝,就是淡了些,女帝就笑道:“这是今年新收的粮食酿的,屯田令不过两载,待十年之后,我仓廪富足,这酒味儿就香醇多了。”
这是太师的政绩,谢喻无言以对,女帝便转向黎都统,“贺之,朕有一事相求。”
黎显起身,笑哈哈道:“臣万死不辞。”
女帝也就不客气,“昔日张蹇通西域,留下千古佳话,朕有一张西域版图,珍藏许久,只待与志同道合者共赏。”
黎都统满目得瑟,开始抒情,“臣何其有幸!”
女帝说:“东汉之后,国力衰微,西域之路,也被阻塞了,待至我朝,又久战犬戎,今日大败外贼,朕,想再通西域。”
她笑:“敢问都统,可否替朕,一战楼兰?”
黎都统笑应,女帝目露狡黠,“朕命你为镇西将军,替朕出征西域,不知你临去前,可有什么想要的?”
黎都统踌躇再三,还是迎着女帝鼓励的眼神,从善如流道:“在臣出征前,臣有一事上奏。”
“讲。”
“太子乃国之根本,臣离京多年,却听闻陛下差点废了太子,好在有太子少师,仗义执言,才保住了太子。朝中仍有废太子之声,今日臣便想劝谏陛下,是废是立,早日决议。”
女帝向谢喻道:“方芝以为如何?”
谢御史微笑,“臣以为镇西将军,说得是,太子之位不稳,民心不安。”
段太师也微笑,“臣定当尽力辅佐太子。”
谢喻正要出言讥讽,便听女帝凉凉道:“谢卿再饮一杯,把你心中所想,私心杂念,同这杯酒,一起饮下去。”
谢喻不依不饶,“陛下!”
“朕问你,我大梁现在,当务之急是什么?”
段太师抢答:“乃是富国,安民,定乱,平天下。”
“朕的江山不能乱,朕的臣子不能因为私怨,消耗朕的国力”,女帝叹气,“朕,索性直说了吧,朕不会废太子。
“朕请太师、御史,先把私怨放在一边,替朕堵住宗亲世家的嘴,少在朕耳边说什么,礼法嫡庶,罪臣之后!”
黎都统保持伤心失意的侧影,女帝见了难免泪目,恨道:“太子之父,乃平定犬戎的忠臣义士,当年之事早已翻篇,不依不饶之人,皆狼子野心!”
“从今往后,谁再提废太子之事,与谋逆同罪。”
谢御史含冤莫白,急忙辩解:“臣从未有此心思,只是太子太师,岂能由一小人来当!”
女帝脸色就难看起来,“谢喻,你再多说一句,便回乡务农去罢。”
谢御史忍了又忍,终是气得肝疼。
黎显返回西北前,女帝引他探密相国寺。
他十分不解,光天化日之下,她一个皇帝,自己一个将军,为何要暗搓搓趴着墙根,听着壁脚,偷看别人。
她问:“看到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