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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尧姜(132)+番外

  自古密林遮身形,乃绝佳偷|情之地。

  敏妃娘娘变换样貌,成清秀侍女一枚,与瘫坐地上休憩的姚监副,聊家常。

  他双目无神,脸色惨白,显是吓得不轻,只看见眼前宫女耳畔,那一对白玉弯月不住晃动,一如他心上某一根细长琴弦,新手乱拨,凄凄空吟。

  那年正月里,她一身猩红大氅,细碎绒毛围着尖尖下颌,显出少艾的玲珑可爱,他被她拉着去逛庙会,她看中这对耳珰,却非要他买。

  他有意留情,遂逗她没钱,引她不满,险些当街吵闹起来,他看够了她的无赖,才“好心”掏出银子,惹她一顿粉拳。

  他看她香腮飞红,语声娇嗔,知道自己得逞。

  这男女之间啊,总得打情骂俏,才有些情趣,最怕无波无澜的,最后成一潭死水。

  积年旧物,她竟还留着。

  他觉得无比凄惶。

  这凄惶没有来处,也没有归途,只是两个伤心人,出自本能的心疼自己,与心疼对方。

  伤心,伤心,伤心,伤心又能怎么样呢。

  一尾鱼儿咬着另一尾,另一尾又咬着第三尾,如此一环一环的,每一条鱼儿都不得所爱,宁愿被咬断尾巴,也不肯回头。

  固执,愚蠢的固执,致命的固执,毫无意义的固执。

  爱是一笔一画岁月的杰作,爱至深处,难以临摹,也,没有气力再来一场。

  回头?回头非岸,是另一片海。

  归柳不是另一片海,也不是尧姜殿下回头的方向。

  她叹气,又叹气,不停叹气,只能叹气。

  然后她叹出泪来,星星点点的,不多。

  斗转星移,她在漫长岁月里踽踽独行,跋山涉水,苦痛挣扎,与她最终相遇,却连蓦然回首的勇气都没有。

  她以为自己才是最伤情的那个,如今见了更伤情的她,觉得自己哪怕一丁点的同病相怜,都是对她的侮|辱。

  都是臭不要脸的居高临下、有恃无恐。

  归柳看着她转过头去,作出个不忍直视的回避表情,终于微笑,瞳中泪光闪烁,“啊,我不是故意的,想看你怎么掉下来。”

  她轻轻叹息,勉力含笑,“还是这么任性,像个孩子……”

  “要你管,死阿云!”

  归柳粗鲁扯过某人的手,抚过上面细碎的被缰绳割破的伤口,却堪称轻柔。她心思繁复,默念着千万不要抽开手,千万千万,“阿云,你还是一样,这么多年都没有长进,惊了马只知道抓住缰绳,你就不知道跳下来吗?”

  某人瘪瘪嘴,“我怕高。”

  她怕掉下来,没人接着,粉身碎骨,啥都不剩。

  归柳忽而叹息,不再奚落她,突如其来的沉寂,酝酿满腹心酸,像将熟未熟的梅子,酸得人几乎要当即掉下泪来,回味却泛起甘甜。

  心中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如野草蔓延,节奏缓慢,却所向披靡。

  尧姜殿下还低着头,像做错了事的孩子,泪在眼眶里打转,吞咽着恍惚的苦涩味道。

  归柳再次将她推回辽远的昨日,那些早已被她抛弃的记忆骤然蜂拥而至,排山倒海,将她淹没。

  她不愿再想过去,因为再也回不去,可缺了这一角,她就不是完整的她。

  她遗弃过去,遗弃远方,遗弃永不可达的故乡,选择烂在燕京这座坟场。

  没有人了解,她有多孤独。

  “很久……很久没有人叫过我这个名字,归柳,你再喊我一声好不好。”她弯着唇角,费力地笑,归柳在她眼中窥见积蓄的水光,是久违了的真实的泪。

  归柳觉得眼眶里进了无数的沙,又痒又疼,仿佛结成一层糖衣,虚幻而又真实,她忍了又忍,终于戳破。她沙哑了嗓子,找不到自己的声音,“那么高的崖…你还跳…阿云…阿云…我一直在等你,我真害怕,万一我一辈子也找不到你怎么办?”

  尧姜殿下的眼泪最终没有落下来,她揉了揉眼睛,揉成兔子那样的红眼睛,“我有什么好,总想着从你那儿得好处……”

  “原来你也知道自己多坏,怎么样,要不要以后补偿我?”

  归柳仍紧紧抓着她的手,舍不得放开,寻寻觅觅求得的奇迹,手心出了汗,紧张得无以复加。

  他永远一派轻松,心无旁骛,只有在演戏时投入几分感情,仿佛下一刻就能醉倒,实则无比清醒。

  她永远惶惶不安,瞻前顾后,只有在他演戏时感到几分安宁,然后弥足深陷,不能自拔。

  他永远扮演一个兄长的角色,将她当妹妹来疼爱,他颠沛流离时,仍会给她送上最新鲜的荔枝,附上“不辞长作岭南人”的调侃,他有心让她恋上这种温情,却从未真正逾越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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