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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卿欢(重生)(74)

  祁昭沉默了片刻,说:“不是当你做错了,你本来就错了。”

  他心中烦躁,不欲久留,看了看窗外石晷上太阳光影,估摸了下时辰,起身要告辞。

  卢楚也不拦他,只目送着他出去,将几个得力地寺丞叫了进来。

  祁昭在院子里看着这些寺丞一拥而入,忙出了大理寺的门,果然见李长风已在外面等他,吩咐道:“你去弥西巷把敲更的更夫和更夫管事一同带走,找个稳妥地方安置下,切不可让旁人知道。还有再去一趟吕家村,把村长也带走。”

  李长风应下要走,祁昭又叫住了他嘱咐:“要快,晚了怕是被大理寺的人抢了先。”

  李长风会意,一拍鞍马侧,伴着悲嘶一骑绝尘。

  祁昭回了府邸已是下午,家中仆人丫鬟贪热,都围着火炉打瞌睡。辰珠和淑音她们也都被赶到了偏房去午憩,兰茵独自在房中看着窗外雪景发呆,见祁昭回来,步履又碾得极轻,像是不想把旁人惊醒,便亲自替他脱了外氅,那手扑打下上面沾落的雪尘。

  她看他的样子很是奇怪,却有之中怅然若失的感觉,好似丢失了什么重要东西般失魂落魄的。当下不好问什么,只倒了热茶,给他备好点心。

  祁昭捏起一块雪花糕,看那霜白的糕上沾了层糖霜,玉雪晶莹的,塞进嘴里却觉的苦涩,味同嚼蜡地咽下去,再没了胃口。

  兰茵默默看着他,静了许久,才问:“这事是不是跟临清有关?”

  祁昭一愕,倏然反应过来,案子是大理寺审的,若真是个冤案,大理寺头一遭脱不了干系。

  他拉过兰茵的手放在自己唇边,仔细地吻着,眸光垂落,缄然无言。

  兰茵也不去叨扰他,只坐在他身边,默默陪着他。

  过了好一会,他将自己的唇从兰茵的手背挪开,喟叹道:“他在益阳应是吃了许多苦……”

  电光石火之间,他心头一动,益阳?眼中猛然划过一道光火,打断了正想开口的兰茵,只问:“还记得他刚回长安时来咱们府上用膳吗?”

  兰茵不明所以,只点头,诧然地望着他。

  “他那是总是把话往山洪、益阳上绕,还一昧观察我的反应,我总是捉摸不透,可今天我又突然想起来一事,他那时好像还提了驿馆……他说圣上允他回家探母的圣旨是从驿站发出去的,说完这句话,好像又盯着我看了一会儿……”

  兰茵奇怪:“这又是为什么?”

  祁昭心中若雨后散尽霾雾,一阵雪亮:“我那时担心他,曾派了一个刑部枢密去益阳见他,后来那枢密稀里糊涂死于山洪。我现在怀疑,枢密的死并非意外,而是极有可能在益阳探听到了什么,被人所灭口。临清之所以忍着丧母剧痛登我们这道门,又故意牵扯出驿站,是怕那枢密在死前给我通过驿站送过信!”

  兰茵心惊。她虽料到临清可能与冤案有关,但下意识总是在替他开脱,觉得他本性纯良,不会做这等伤天害理之事。但祁昭所言又是字句分明,条缕清晰,且一切都是在她眼皮子底下发生,合乎情理。她只觉临清似乎踏在了一片污浊的泥淖之中,正眼睁睁地看他洗掉了从前的霁月清风,往阴邪恶劣里陷。

  祁昭蓦然站起身,望着窗外若鹅毛纷呈洋洋洒洒落下的大雪,破开嗓子将外面的小厮叫进来,让去请他惯常养的几个心腹来,遣他们往益阳走一趟。

  比起卢楚的伤天害理,他更害怕另一件事,这样的手笔,何其熟悉,就像是出自赤枫招一样。

  他心里七上八下,回了屋里,又把外面罩着的绣裳脱下,刚要往柜子里一扔,兰茵忙抢过来,给他顺着纹理叠整齐了,妥妥帖帖地放进柜里。

  祁昭觉出些冷,拉了兰茵的手将她拖去榻上,扯过棉被给两人盖上。

  棉花软濡,暖暖地裹住,掌心里的那一点冰凉也渐渐驱散。

  他将胳膊搭在兰茵的胸前,有些低迷地问:“怎么办?”

  是呀,怎么办?卢楚与他们二人都有交情,且交情匪浅。这一些事情的根源本就是他被贬谪出京,可他是因为什么被贬谪出京?还不是因为他们两个。

  兰茵一时也回答不出来。

  可巧这时外面有了响动,淑音在窗外亮着嗓子朝里喊:“郡主,您可醒着?”

  兰茵当下便要从榻上起身,起到一半被祁昭摁了回去,他紧缠着兰茵,又转头朝外面喊:“有什么事,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