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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卿欢(重生)(71)

  祁昭拉着兰茵重新顺着刚才的路走,有些怜悯地叹道:“连月那般家世样貌,可惜了。”

  想起这些不愉快的往事,兰茵生出些义愤,道:“陛下明知主犯帮凶是谁,却一昧偏袒,纵了萧毓希,又把谢静怡纳入后宫,也不怕伤了宗亲们的心。”

  祁昭一听她提起谢静怡,就开始后悔先挑起连月这话头了,本不想在这话题上深谈,但又怕太过生硬地略过会让兰茵多心,只好语重心长地说:“我早就说过,君心似海,哪是能轻易让你我之辈揣测明白的。”

  兰茵缄默了一阵儿,也觉得事已至此,再说这些无用的话没什么意思,便不在这上面啰嗦了。两人顺着西市逛到尾,见墙根下有人在烧纸钱,那老头身材矮小乍一看跟个墩子似的。祁昭本伸开大氅为兰茵挡住被风吹过来的烧灰余烬,正要拉着她快步离开,却见那人拿出了根梆子,放在更鼓上敲了敲,嘴里念念有词:“吕五啊,到了阴间好好赎罪,别再干伤天害理的事。”

  祁昭心里一跳,蓦然住了脚步。

  那人还念念有词:“那夜你喝醉了睡在这墙根下我就不该叫醒你,如果不把你叫醒,也不至于出这些事。你也别怪我,这夜深天凉的,又已是丑时,我不叫醒你冻坏了怎么办,我也是好心……”

  祁昭的脸色陡变,忙松开兰茵上前抓着那老头问:“你说什么?丑时?”

  老头倏然被人抓住,骇了一跳,却见来人衣着华贵,眉目俊朗,不像是宵小之辈。稍松了口气,劝道:“小郎君有话好好说,小老儿年纪大了,经不起这个。”

  祁昭将老头松开,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出事那天夜里,你当真亲眼看着吕五丑时还在这墙根下睡觉?”

  老头叹道:“可不是,后来听说他把自己女儿杀了,这造孽的……怪不得从那夜之后就没见他来敲更,当时还觉得他不地道,不来也不说一声,临时找人还费了些周折。”

  这下连兰茵也听出蹊跷了,她捏着袍裾两侧的边缘快步上前,疑虑道:“这怎么可能,案发后咱们还去过吕家村,当时村长明明亲口说吕五出来敲更了……”

  老头连忙说:“这才是不可能,这一片的更夫全归我管,日日上更前都得到我这里点卯,自打出了这些事我就再没见过吕五,弥西巷的更夫早就换了旁人,不信的话我可以把那人找来,你们尽可以问一问他是从哪一日开始上更的。”

  祁昭低头沉默着,眼睛里如有翻天阴云闪过,彤彤密布,凉寒至极。深重的疑虑和一点点揣测汇聚在一起,连带着面色沉郁如霜雪。

  兰茵靠近他,识读出他的表情,问:“你想到了什么?”

  祁昭抬眸看她,缓慢道:“吕五已被处斩,这事就这样算了吧。”

  兰茵垂下眼睫,半天没说话。冬雪初霁,阳光淡薄的如一片云影,落在兰茵的面容上,将妆容勾勒的淡淡。

  她蓦然抬头说:“若你有难处尽可以说出来,我们一起商量。若你是畏惧朝中强权,不想因为一个民女而去得罪人,那恕我不能苟同。”她言之凿凿,落地有声,带着女子的阴柔和倔强的根骨,竟让祁昭一怔。

  他这一怔过后又是一怔,想起前世朝里朝外自己深陷的那一团污垢,不由得脊背发凉,深吸了口气,凝望着兰茵道:“你先回府,我出去一趟。”他将马夫叫到跟前,嘱咐她务必将夫人安然送回府中,临分开时倾身搂了搂兰茵,决然郑重地附在她耳畔说:“你放心,你嫁的绝不是一个狼心狗肺的昏官。”

  祁昭这一去先是去了广平巷与端平巷中间的哨岗,没惊动任何人,只是悄没声调阅了当值的人员名录。他查出案发当夜在哨岗当值的校尉是陈忠,向文书打听好他的住址后孤身一人去了。

  这是一片陈旧的街巷,密匝匝并排着数间矮小的房子,偏有一家门前热闹纷呈,短打的苦力进进出出,将一些破旧沉重的家具往板车上搬。

  有看热闹的人酸溜溜道:“也不知他们家是发了什么财,这样闹腾了好几天,听说是在广平巷买了大宅子。”

  有人嘀咕:“不过一个守城门楼的校尉,顶了天能发什么财?”

  祁昭心中了然,但仍向那些人求证:“这户人家可姓陈?”

  那些人回说:“可不是,他们是外来户,这一片都姓黄,只有他们家姓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