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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卿欢(重生)(63)

  觥筹交错之间,三人很多时候是温默不语的,这一桌不算单薄的宴席时常会陷入尴尬之中。

  祁昭怀揣着心事,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太过敏感,总觉得卢楚有意无意在偷偷观察他的神色,像是有心探听些什么。

  一旦有了这个念头,他便怎么也止不住。卢楚先是故意对自己的官位去留全盘托出,摆出一副坦而告知的姿态,然后又把话引到了山洪……他想知道什么,莫非是那个枢密在益阳做了什么?

  稀里糊涂地将饭吃完了,祁昭对兰茵道:“你先去休息吧,我有些话要单独和临清说。”

  卢楚闻言,没有再客套,显然这也是他所希望的。

  兰茵有些担心地看着他们两,卢楚打趣道:“你放心,就算打起来我也会让着思澜的。”

  祁昭嗤之以鼻:“我用的着你让?”

  兰茵见他们相互挤兑,反倒是放了心,便领着丫鬟一齐回了卧房。

  门被关上,脚步声叠踏,茜纱窗外人影憧憧,渐行渐远,直到最后没了声响。

  卢楚站起身来,走到祁昭跟前,倏然揪住他的衣襟,朝着脸颊给了一拳。

  祁昭早有预感,没躲没避,生生挨了这么一拳。

  他等着第二拳,可迟迟没下来,于是没所谓地擦了擦唇角的血沫子,笑道:“这就对了,想打人还是想骂人,干脆点来,在兰茵面前装的那个样子,我都替你累得慌。”

  卢楚胳膊端着,细密织就的素色袖子翩然垂洒,居高临下地睨着他,脸上浮出一抹温吞的笑意,却再不似从前如点墨般清淡,像是含了机锋,带着一些冷硬的锋刃。

  “你好好待兰茵,不然,我总会阴魂不散。”

  祁昭心想,你还真是说到做到,上一世就因为我没好好待兰茵,让她受了委屈,你就不惜要横刀夺爱,一枝红杏入墙来。

  可这一世,定不会再给他这样的机会了。

  祁昭平视他,说了些出自肺腑的忠告:“你不要把心思放在兰茵身上,你最了解她,既已嫁为人妇定会心无旁骛,还是趁着大好年华另觅良缘吧。”

  卢楚冷哼了一声,敛起袖氅,越过他往外走。走到一半,祁昭叫住他:“你今日是为何而来?”

  面前人蓦然止步,若不是背对着他,定会看见他僵硬的脸色。

  “你母亲尸骨未寒,料想你也不会有心情特地来看看我和兰茵蜜里调油的新婚生活,特意登门是为了什么?”

  卢楚勾起一抹不羁,继续往外走,道:“你猜。”

  祁昭愣了愣,等到想起来要拿茶盅扔人的时候卢楚已走得没了影。

  他满怀心事地回了内室,见铜妆镜前,淑音和锦瑟正给兰茵拆发髻,辰珠缩在兰茵跟前抹着眼泪,兰茵拉着她的手正低声劝慰着些什么。

  祁昭轻声咳嗽了一声,辰珠觑见他,忙站起身来要躲着出去。他一把把她捞回来,耐着心说道:“我那是说给别人听的,你自己个说你长没长脑子,临清刚回来,官吏升迁安置向来不到最后一刻不能落定的,那是机密,你就这么口没遮拦地去瞎打听,让他以为是我指使的呢。”

  辰珠愣了愣,被泪水洗刷得莹亮的眼珠一眨不眨地盯着祁昭看。

  祁昭有些无奈地摆了摆手:“行了,你回去想想吧,以后说话带点脑子。”

  辰珠懵懵懂懂地被淑音拉着退了出去。

  一直对着铜镜梳理头发的兰茵眼看着丫鬟都退了出去,将梨花木梳放回妆台上,有些疑惑:“我总觉得你不必和临清如此疏远。”

  祁昭弯身坐在榻上,凝着神色思索了一会儿,总也理不出头绪,便道:“我心里总是有种预感,道不清说不明的……”他抬头看了看兰茵,笑说:“怕说多了你以为我是小人之心。”

  兰茵回眸看他,半天没说话,只盯着他的唇角:“这是怎么了?”

  祁昭摸了摸裂开的伤口,细小却嘶嘶入肌理的疼,兰茵蹙眉,忙说:“别乱摸。”她起身从屉柜里找了药膏,拿手轻轻沾了乳黄色的药膏给他抹上,祁昭只觉一股清凉的蕴藉顺着伤口渗下去,浑浊着细微的刺疼。

  见他默不作声的样子,兰茵有些担心,“有话就说,我不会多心。”

  祁昭那琥珀色的琉璃眼珠深深许许地凝睇着兰茵,蓦然握住她的手,宽大而带着薄茧的掌心攥着柔软若无骨的小手,越攥越紧,直至最后竟有些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