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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卿欢(重生)(6)

  姬氏求到了兰茵跟前,她又托卢楚求到祁昭这里。

  想起这些事,他不由得要替兰茵心疼。她父母死时自己也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一面要尽全力照拂着小她三岁的弟弟毓成,一面还要撑起偌大的安王府门楣。像她这样年纪的姑娘,在一般的官宦人家里都是养在闺门不染尘俗的,只等着将来许个好人家送出去。可是她,却在最该无忧虑的年纪里操着数不完的琐碎心思,又因为安王府势薄,在朝中没有根基,所以遇到事情便更加艰难。

  姬云泽只是个小人物,兰茵救他也是看在当年他的姐姐在安王妃身边效力的份儿上。而祁昭之所以对他印象深刻,还是因为他那个妹妹姬羽墨的缘故……想到这里,他出生些惶愧,觉得对不起兰茵,偷眼看看她,不像刚才那么冷颜冷面了。

  卢楚将前因后果都交代清楚,道:“其实姬云泽早就向工部呈报过陵寝需要翻修,但款子迟迟没批下来,这事一出,都忙不迭推脱,姬云泽人微言轻,朝中又没有根基,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

  兰茵沉静温默地坐着,并不置言,卢楚却极周到,陈述事实时还不忘给她以眼神安抚,看得祁昭一阵心火旺盛,几乎要跳起来打人。

  他忿忿不平地想,兰茵有什么事托他帮忙,不会自己来说吗?非得他在这里献殷勤,还是借花献佛。

  全然忘了,这个时候兰茵与他不熟。

  越想越气,越想越不能忍,连同上一世的恩怨挟恨,他没控制得住自己,掀开绒毯,生扑了上去拽着卢楚的衣领连抡了两拳。

  卢楚猝不及防挨了一顿揍,挣扎着把他推开,俊目圆瞠,边擦着嘴角的血渍,边叫:“思澜,你……”兰茵上前来扶着卢楚的胳膊,惊慌地看了看祁昭,低头查看卢楚的伤势。

  “你别碰他!”祁昭被卢楚推到榻边上,胳膊肘拐着榻,怒气冲冲地朝着兰茵嚷道。

  辰珠和筱盏听到里面动静正赶进来,便是眼前一幅颠三倒四的光景。卢楚半伏在地上,摸着嘴角边的伤口,祁昭半靠在榻上,胸前波滚起伏,像是气急了的样子,而兰茵被祁昭凶巴巴的一吼,全然怔住了,当真下意识地松手,愣愣地仰看祁昭。

  辰珠忙赶上来将卢楚扶起来,嗔怪地朝祁昭道:“公子,你怎么回事,人家卢公子好心来探病,你怎么倒出手伤人?”筱盏则去翻箱倒柜地找金疮药,拿了个小瓷瓶过来给卢楚上药。

  “你犯什么疯病?”饶是卢楚再温文尔雅,再脾气好,也恼怒了,边让丫头给他上药,边出言责难。

  祁昭冷淡地看他,转而又将视线移到兰茵身上,不料她也在看他,翦水秋瞳如蒙清波,粼粼柔柔地看向他,瞬时让他没了脾气。

  那厢辰珠还喋喋不休:“皇后刚还派人来问过公子的病,说午后让太医再来瞧瞧,我看确实需要瞧瞧,没得摔下来时头着地,把脑子摔坏了。”

  卢楚见他一副痴愣的样子盯着兰茵看,摸不着头脑,但他禀性温良,又有求于祁昭,不愿多计较,于是也给自己找台阶下:“我看就是,准是这一摔摔傻了。”

  祁昭听着他们言语,一道灵光在脑中倏然划过。皇后?前世卢楚带着兰茵来向他求情那天仿佛恰好是皇后召宗室子嗣入宫的日子,名为召见,其实是想从他们中间择选继子。他忙抓着兰茵的袖子,问:“毓成是不是被接进宫去了?”

  兰茵深深陷入他这不着调、跳跃幅度极大的诡异行径里,但她自小料理家事,不像一般女子那么容易慌乱,极快地抓回心神,轻轻点了点头:“说是游园赏花,听闻同时召了好几个年幼的萧氏世子进宫……”

  祁昭放开她,飞快地站起身,“辰珠,快给爷找朝服、朝冠,爷要进宫。”边说,边自取了木梳理着鬓发,见辰珠那死丫头还围在卢楚身边,忙放大了声音:“聋啦?我进宫有要紧事,要是耽搁我非剥了你们的皮。”

  他们玩笑惯了,却少这样声色俱厉的说话。辰珠愣了愣,忙上来为他穿衣戴冠,收拾妥当,祁昭来不及跟卢楚和兰茵打招呼,匆匆忙忙地出了门。

  迈出门之时,听见卢楚那狗娘养的跟几个女人絮絮私语:“你刚才说他摔下来时是头先着地?”

  像是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卢楚煞有介事地应声:“哦,那难怪了……”

  难怪你妹。祁昭心想等着再跟你算账,这会子得尽快赶进宫,赶在毓成作那该死的《怀赋》之前。前世这些龙子龙孙们第一次入谒,毓成就因为做了这么一篇盛俱文藻的赋,大出风头,惹得另外几家王府大为忌惮。暗地里没少给他使绊子,买通了人在皇帝和皇后面前吹风,惹得他们厌恶毓成。安王府势薄,自然只有逆来顺受的份儿,这么着,渐失了入嗣帝脉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