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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卿欢(重生)(128)

  几乎与他所料无甚偏差,康帝将那两封信拿起又放下,高兆真见状,上前来问:“可要召襄王进宫?”

  康帝摇头:“不必了。”

  “亲王结交个把朝臣给自己谋福利本就不是什么稀罕事,比起贤宗朝里亲王屡屡作乱,朕的这些兄弟也是给朕面子了。只是……”他思忖道:“思澜向来谨慎,竟会留了这样的信在书房里,不是太奇怪了吗?”

  高兆真揣摩着君王的心思,察着他的脸色,低了头不再多言。

  这个夜晚有些人本以为会一举定乾坤,可却如碎石入江,再无波澜。涉案官员前后出了宫,唯有祁昭,被困在太极殿三日,音讯全无。

  兰茵不止一次派人去宫门外打探消息,只是一道巍峨宫门,红漆朱瓦,将世音隔绝的干干净净。

  她夜不能寐,想着出去打探消息,可思来想去,却无处可去打探。

  襄王找不得,若是找了岂不落实了祁昭与之私交的罪名。而与祁昭私交甚笃的高维与赵建恩更是找不得,高维那边还牵着卢楚,而赵建恩事牵吏部,若是惊动了天家会给祁昭再添一桩结党营私的罪名。

  此时,或许一动不如一静。

  这样耐着性子又在家里等了五日,天家圣旨下来:迁刑部尚书祁昭为甘州督使,十日内赴任。

  兰茵来不及伤春悲秋,计算甘州有多远,只知祁昭应该无事了。果然下午,祁昭就回来了。

  他容颜清爽,像是刚刚梳洗过,可面色枯黄,形神消瘦,眼睑处一片乌黑,倒与终日为他担忧,面容枯槁的兰茵刚好配成一对。

  兰茵将他迎入内室,让人给他准备了浴桶净水,又备了干爽洁净的新衣。

  祁昭浸在水里,将胳膊搭在浴桶上,见兰茵抱着肚子站在一边,静静地看他。

  “都怪我……”他说了这一句便滞住了,再说不下去。

  兰茵依旧维持着方才的动作,静静地看他。

  他道:“我回来的路上想了,甘州这一去离长安远不说,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你又要生了,不可能跟着我千里跋涉,所以唯今之计……”他停了口,小心翼翼地觑看兰茵的脸色。

  兰茵道:“说呀,唯今之计是什么?”

  “……我辞官,不跟他们玩了。”

  兰茵围着浴桶走了两步,手抚在肚子上,道:“辞吧,你辞官挺好的,不指望着能跟你大富大贵,起码不用担惊受怕,也不会守寡,这孩子生下来也不至于没爹。”

  祁昭仰头看她:“你是不是生气了?”

  兰茵不作声,往前走了几步,说:“我原先指望着毓成能认祖归宗,能得到本该属于他的一切。我也希望你能官运顺遂,扶摇直上,不必日日看别人脸色。可经历了这一场,我发觉什么都不如活着重要,若是连活都活不下去,登上高位又能如何?官至左相又能如何?”

  祁昭原本安静听着,听到最后一句,猛地抬头看她,震惊至极。

  “你,你……”

  兰茵垂眸看他指着自己结结巴巴说不出话的样子,回过头去,拿起铜勺往炉里添香片。

  “自从怀了这孩子我总是做一些奇怪的梦,梦中与现实一样,皆是你我的故事。可又与现实不一样,我们相爱却相疑、相离、相互伤害。这几日你不在家,我们的结局终于清晰入梦……是谢静怡杀了我,不对,她是要杀你,我替你挡住了,你抱着我一直哭,哭的我很是难受,一下子惊醒了。从这以后再也没做过这样奇怪的梦。”

  祁昭仰头怔怔地看她,热腾腾的水雾迷蒙了双眼。

  兰茵靠近他,衣衫上萦着香片的甘冽醇香,问:“你不是一直拥护萧毓桐吗?为什么又反过来扶持毓成?”

  祁昭眨了眨眼:“我还以为你会问我,是不是真的爱你,还是因为愧疚……”

  兰茵又沉默了,静静地盯着他看。

  祁昭被她盯得后脊背发凉,举手投降:“你梦到的那些并不是梦,我切切实实经历过,可是死了之后又回来了……”

  兰茵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惊讶,低声问:“什么时候?”

  “兆康二十四年,就是你与卢楚来找我营救姬云泽的前几天。”

  兰茵点了点头,似乎与她所料一般无二。她的视线渺远涣散,落在幽静的内室里,令人揣摩不透心里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