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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珠(186)

这里便是此次作训的指挥中枢,帐内灯火亮如白昼,太子李承煜正与和明日作训相关的双方一干指挥人员立于一张大沙盘前论战,忽听卫兵禀秦王到了,抬目果然见他入内。

他分开众人,亲自迎了上去,笑道:“陈大将军身体突然不适,明日乙方不能群龙无首,有人举荐皇叔,道皇叔可运筹帷幄,能决胜千里,孤深以为然,代替大将军乙方帅位之人,皇叔最合适不过,故举荐到了陛下面前。知皇叔与婶母新婚燕尔,当如胶似漆,若是扰到皇叔,孤向皇叔赔罪!”说罢作揖,作赔礼状。

李玄度面露微笑,立刻以他那只未受伤的单手托住太子臂膀,阻止他作揖,说:“太子谬赞了。我无半分本事,忝列于此,乃是莫大荣幸,但愿能不叫太子以及诸位失望。”说着与那些走来和自己招呼的人一一寒暄。

见面过后,他行至沙盘前,略略看了一眼明日作训双方的位置安排,知悉了人事,接收陈祖德一方的指挥军官之后,便与李承煜道别,入了原属陈祖德的指挥大帐。

他入帐后,也无下达任何关于明日作训计划的新命令,只吩咐按照陈祖德原来的计划安排明日行动,随即拐入后帐隔出来的一块供休息的寝间,和衣卧了下去,闭目而眠。

这回作训,陈祖德为乙帅,坐镇中枢,帅下有将,由将军实际指挥明日士兵的行动,再往下,则是辅佐副将以及幕僚等一干人。

见秦王一来就吩咐照原计划行事,自己径直去休息了,众人面面相觑。

其实人人心知肚明,虽然皇帝陛下再三下令,双方全力争夺,不许有半分懈怠,胆敢渎职者,以军法论处。但明日的这场作训对于乙方而言,如同陪练太子,是必须要输的。而制定如何输的作战策略,却没那么简单,太过敷衍,输得明显,形同渎职,必须调度军队,作出拼尽全力的样子,让观战之人觉得是他们稍逊一筹,实力不敌太子一方,这才落败。

这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困难差事,不能令皇帝失望,更不能得罪太子。

陈祖德借病脱身,走之前并未给出什么明确的作训方案,幕僚私下也是争论不休,现在继任的新帅秦王,摆明是来凑数,一来竟去睡觉了。

帅帐下的将军姓刘,乃是朝廷三品的昭勇将军,同样不想担事,见众人看向自己,索性将事推给副将,一名四品的骑都尉,自己亦借故先行离去。

这名骑都尉名叫姜朝,是姜家的远亲,从前曾在李玄度所领的北衙禁军担任职务。李玄度出事后,他出禁军,改而投军,多年磨砺,以军功升到了这个位置。今夜他从得知秦王接替陈祖德乙帅位置的消息起,心中就替秦王感到担忧,此刻事情一层层推诿,最后竟落到自己的头上,无可奈何,沉吟片刻,便叫众人先行散去,自己来到后帐。

秦王安卧榻上,如同入睡。

姜朝单膝下跪,低声道:“末将姜朝,斗胆打扰,见过秦王。殿下这些年可好?不知是否还记得末将?”

李玄度睁眸,转过脸,双目凝视着这名昔日的部将,起先并未开口。

帐内烛火投光于他面容之上,他神色淡淡恍惚,似在回忆往事,片刻后,面上露出一丝笑意,道:“将军不必多礼。我早不是你的上司了,如今一闲散之人而已。将军请起。”说完再次闭目。

姜朝朝他郑重地重重叩首之后,方遵命从地上起身,说道:“昭勇将军亦效仿陈大将军不愿担责,将指挥之事推给末将。末将无奈,前来打扰殿下休息,若能得到殿下指点,末将不胜感激。”

李玄度沉默了片刻,睁眸,缓缓坐起,道:“倘若我记得没错,你当年颇有才干。对于明日阵仗,难道便无半点想法?”

姜朝迟疑了下,拔出腰间佩剑,走到床前,在地上划出了一张简单的地形图,指着其中一条通往那山坡争夺点的路径道:“这是一条捷径,名鹰道,若末将没有料错,太子一方必会行经此路,以期快速抵达坡点争夺胜旗。我方可在此设埋伏包围……”

他顿了一下。

“若要求败,便只能作不敌之态,待两军正面相遇,约定暗号,到时撤退,任由他们通过就是了。只是这般撤退,做派若是明显,我怕过后问责,无法交差。”

李玄度注视着地上的地形图,抬起手,示意他将宝剑递来。

姜朝急忙奉上。

李玄度握剑,以剑尖在地图西北角划了一下,说道:“我方此处有片水域,渡河可迂回抵达坡点,你下令减少设防,留给他们作通过的缺口。至于你方才预定的埋伏地,全力争夺便是,不要让他们轻易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