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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珠(170)

月光清冷如水,照着一片断壁颓台。他独自穿过被离离荒草淹没的小径,绕过一道残垣,漫行至了通往放鹰台的玉阶。阶顶交缠一双亲密鸳影,他远远地眺望,见那二人衣衫皆是不整,男子将女子压卧在冰冷坚硬的阶上,那女子一双玉臂紧紧搂住男子肩背,始终不放,媚眼如丝,又轻启檀口,贝齿轻啮男子喉结,迷人之态,不可方物。

她胆大如斯,不止如此,纤纤素手竟也探向了他,爱抚阳刚……

他再也绷不住了,当场于梦中便泄了出来,人亦犹如升飞而起,至极乐之巅。也就在这巅峰一刻,李玄度猛地惊醒。

他猝然睁眸,发现自己依然躺在帷帐中的床上,方才一切不过只是南柯一梦。

胸腔下的心脏仍在跳得飞快,密集犹如一只正被猛击催战的鼙鼓。额头和后背热汗不绝,而方才于梦中终于得了纾解的衣袍之下,似有湿冷秽物沾衣。

梦中的极乐之感很快便消失了,他感到沮丧而空虚,恰好这时,贴身服侍他的骆保手执灯火入帐,一眼看见,一愣,停了下来。

李玄度依然那样仰卧,只是闭上了眼睛,眉宇略带一缕淡淡的倦色,片刻之后,低沉发声:“什么时辰了?”

“戌时一刻。外头天已黑了。”骆保轻声道,见他不作声了,目光掠了眼他带了些脏污的衣袍,试探道:“奴婢伺候殿下更衣?”

李玄度低低地唔了一声。

骆保立刻放下照明,送水入内,待更衣毕,见李玄度又卧了下去,面向里一动不动,想起方才那事,心知肚明,想到秦王半个多月前便出来,和王妃多日未曾同房了,忍不住贴心地建议:“殿下,是否要奴婢去把王妃请来……”

他说完,屏息等待,却听秦王咬牙,闷声道:“滚。”

骆保“哎”了一声,不敢再开腔,麻溜地滚了出去。

帷帐里只剩他一人了。

李玄度闭目,闷闷地回味着方才梦中的种种,又回忆白日她在毬场上神采飞扬的模样。当脑海里浮现出她仰于马背挥杆击球的一幕之时,又走了神。

没想到那女子纤细得能令他一手掌握的腰身之下,竟也蕴藏了如此柔韧的力道。

想着想着,人仿佛渐渐又燥热了。

她今日大出风头,那边此刻想必还极是热闹。

李玄度心中愈感空虚和孤单,又觉帷中闷热难当,正想起身出去透口气,忽听帐外隐隐传入骆保和年轻女子说话的声音。

李玄度心微微一跳,但很快,微微蹙了蹙眉。

不知是哪里来的一个陌生女子而已。

骆保很快入内,脸上带着笑,将手中的一只食盒放在了案上,禀道:“殿下,方才端王妃派人送来吃食,叫代为转话,多谢殿下昨日救了端王。”

李玄度卷衣坐起,懒洋洋地歪在靠上,起先没说话,出神了片刻,忽问:“你有问端王腿伤如何了?”

骆保一怔,摇头懊悔道:“奴婢疏忽了,忘了问。”

李玄度道:“替我更衣,我去探望下皇叔。”

第61章

天虽然已经黑了, 但这个时辰,还不算晚。

骆保服侍更衣。

李玄度这些年衣着简素。除朝服外,在家通常一袭道袍, 或白或青。外出的燕服, 颜色亦以沉稳为主。

他便取了套秦王外出经常穿的青底暗纹襕袍, 正要替他更衣,不料他看了一眼, 皱了皱眉:“就没别的了吗?”

骆保听他似乎嫌弃, 一愣, 忙放下,另取了套赭褐色的衣衫。

他却似乎还不满意。

骆保急忙又在箱笼里翻找。

幸好这回出门前王妃给秦王准备了足够多的衣裳。

骆保翻了一阵, 看见一套平常秦王从没穿过的宝蓝底宝相花暗纹袍, 以前没有见过, 应是这回大婚之时一并制的,便取了出来, 试探道:“殿下看这套可好?”

“罢了!快些吧!”

他终于勉强点头, 催促。

骆保松了口气,忙小心地服侍他更衣,避免碰到臂伤, 待遮掩好后,系了腰带,再穿靴。

李玄度修容毕,出了帷帐, 往行宫而去。

这片帷帐区的位置在行宫的东北向,其后为林, 林中穿水,地势较高, 住的都是些随扈而来的贵族和高官,所以每顶帐篷的空间要大些,间距也大。除了他之外,似陈祖德沈旸等人,因皆负责此次秋狝大典的各项事务,夜间也常有人找,为方便办事,大部分时间,也都是住在帐幕之中。

这时候还不算晚,大部分人仍未归帐歇息。远山被青色的夜空勾勒出起伏的暗影,周围很是安静,帐幕前的灯火星星点点,远处的营房外围,火杖通明,隐隐能见到巡夜走动的卫兵的身影。